慕灵微微摇头，道：“有点渴。”
南临霄连忙扶着她靠在床头，起身去桌边倒水。
他试了试水温，才端到她唇边，仔细地喂她喝了几口。
清水下肚，没有引起不适，他才松了口气。
“可想吃些什么？我让他们去做别的。”南临霄放下水杯，耐心地问，“清粥？或者一些酸甜的灵果？我记得你以前喜欢西海进贡的碧浆果。”
慕灵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然会知道自己的喜好。
她沉默片刻，实在没什么胃口，但看着他眼底深处的期待，还是轻声道：“……粥吧，要清淡些。”
“好，我立刻让人去准备。”南临霄眼中掠过一抹喜色，起身吩咐下去。
很快，一碗熬得米粒几乎化开，只点缀着几粒细碎灵蔬的清粥被送了进来。
南临霄亲自接过，试了试温度，然后一勺一勺地喂给慕灵。
整个过程，他都专注地看着她，注意着她的表情，只要她微微蹙眉，他便停下动作，紧张地问：“怎么了？不舒服？”
慕灵摇摇头，慢慢地，竟也将小半碗粥吃了下去。
南临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替她擦净嘴角，柔声道：“累了就再睡会儿，我在这里陪着你。”
慕灵确实又乏了，孕期的嗜睡和虚弱让她提不起精神。
她重新躺下，闭上眼，能感觉到南临霄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此后的每一天，都是如此。
南临霄推掉了大量非必要的公务，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偏殿。
他亲自试药温，亲自挑选食材，翻阅古籍，寻找缓解孕反、滋补身体的方法。
婚事的筹备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南临霄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
婚服的料子要最柔软的云锦，上面的刺绣纹样改了又改，珠宝配饰的图样送来了一匣又一匣。
他常常将那些图样和料子样本带到偏殿，趁慕灵精神稍好的时候，递给她看。
“阿灵，你看这个凤冠的样式喜欢吗？若觉得重，我们换轻巧些的。”他拿着图册，指给慕灵看。
慕灵淡淡瞥一眼，“你决定就好。”
她看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但南临霄却发现，若是她真的不喜，眉头会微微蹙一下。
比如一次送来的料子颜色过于艳丽，她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南临霄便心领神会，下次再送来的，就是柔和雅致的浅金与月白。
他像个最虔诚的信徒，一点点揣摩着她的心意，乐此不疲。
慕灵的胃口依旧很差，情绪也时好时坏。
有时她会愿意吃几口南临霄喂到唇边的食物，有时又会推开，甚至因身体持续不适而变得烦躁，对他冷言冷语。
南临霄却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耐心。
无论她如何，他都默默承受，想方设法地哄着她，照顾她，那双总是深沉难测的眸子里，如今大部分时间都只盛满了对她的担忧和纵容。
这晚，慕灵半夜醒来，只觉得胸口闷得慌，又是一阵反胃。
她刚一动，睡在外间榻上浅眠的南临霄瞬间惊醒，来到床边：“阿灵？又不舒服了？”
他熟练地扶起她，为她输送神力，轻抚后背。
一阵难受的干呕过后，慕灵无力地靠在他怀里，额发被冷汗浸湿。
南临霄用温热的湿毛巾细细替她擦拭额头和脸颊，动作轻柔。
殿内很静，只听得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沉默良久，慕灵开口道：“南临霄，值得吗？”
南临霄动作一顿，低头看她。
她闭着眼，看不清情绪。
他沉默了片刻，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更稳妥地拥在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肯定：“值得。”
只要她在身边，只要她和孩子安好，他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即使她此刻的平静可能只是妥协，即使未来依旧渺茫未知，他也绝不会放手。
慕灵没有再说话，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又仿佛耗尽力气再次睡去。
南临霄却维持着这个姿势，抱了她很久很久，直到天际微微泛白。
大婚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慕灵的身体在南临霄不惜代价的精心调养下，总算稍微有了些起色，孕反也稍微减轻了一些，至少能勉强维持基本的营养。
这一日，南临霄端来一碗新寻来的安胎药膳，药味被处理得很淡，带着一丝清甜。
他照例先试了试温度，才舀起一勺喂到慕灵唇边。
慕灵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抬眼看他：“大婚事宜准备得如何了？”
南临霄回道：“都已准备妥当，只待吉日。你放心，所有流程我都亲自过目，绝不会让你受累。”
慕灵点了点头，又问：“星灼和息州还关着？”
南临霄眸光微沉，语气却依旧温和：“嗯。大婚之后，我会再处理他们的事。”
他不想在此刻谈论这些可能影响她情绪的人。
慕灵沉默了一下，道：“大婚之时，放他们出来吧。”
南临霄蹙眉：“阿灵，他们……”
慕灵打断他，“既是玄君大婚，释放旧敌，以示恩宽，不好吗？”
南临霄看着她，想从她眼中看出真正的意图，但她目光沉静，仿佛真的只是在为大局考虑。
他如今最不愿做的就是违逆她，惹她不快，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好，依你。我会安排在大婚当日释放他们，并邀请他们观礼。”
“嗯。”慕灵应了一声，不再多言，低头继续喝他喂过来的药膳。
南临霄看着她顺从的样子，心底的一丝疑虑被巨大的满足感和希冀所覆盖。
也许，有了孩子，一切真的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她开始接受现实，开始为他、为他们的未来考量。
他喂完药膳，替她擦嘴，语气愈发温柔：“晚些我再来看你。”
“好。”
慕灵目送着南临霄离去，直到殿门合上，她才缓缓收回目光。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锁神环，用指尖碰了碰。
婚礼，不仅仅是一个仪式，也会是一个转折点。
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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