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攸总做梦,隔许久许久浮现一段回忆,身在困境中,却浑然不觉。
从生至死的事,回梦了一遍又一遍。
从师父说,她是在何处捡来的,又到学艺、识字、知事,到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
梦太长,就太压抑。为什么苦会那么多?
言攸不解,也不醒。
褚怀灵命后厨做了些容易送入口的吃食,捏开了她的嘴唇,一点点灌进去,费劲千辛万苦,只用了少许。
她的身体会垮掉,褚怀灵最担心的是她会在褚昭寻到解药之前承受不住,身躯枯竭。
褚昭在天亮之前回了一次东宫,褚怀灵问他有无进展眉目,他似是相当头疼。
怎么会不头疼呢?
要找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当初在藏锋门时都未捉到,更何况现在单单去找他。
但褚昭从不是一个苦等懈怠之人,很快又点人折回那里,发现除了几具没有被收敛的尸骸,找不到有用之人。
奎木狼在哪里?
褚昭只要一回到东宫见到言攸那紧闭的双眼,心口就弥散着痛楚,总联想到前世得到一具尸体,命运是如何的弄人,要让他在这一世也经受这样的苦。
而藏锋门的事也亟待解决。
搜集到的全部证据,将矛头指向长宁侯俞煊,朝堂之上,大理寺卿与大理寺左少卿慷慨陈词,痛陈其恶。
那日俞繇昏死在殿上,无法接受。
东宫昏迷的言攸不会知道他的遭遇,不能体会他族中将面临的灾厄劫难。
女郎的身体在衰退,日升月落是残忍的惩处,会在她身上留下枯朽的象征。
褚昭在门中找了不下四五次,独独没有捉到那人,甚至悬赏通缉等手段穷尽,也不得线索。
又去威胁了那些门徒,也没有得到过别的信息。一个会易容,会奇门遁甲,通易数八卦,还擅于制毒之人,心术不正者存于世间,时时刻刻都是祸害。
褚昭不知当日与令狐微激斗的门主赫然是奎木狼,那个秘密封死在暗室,只有令狐微和秦嫽知晓。
秦嫽带着帷帽行在长街上,尽力融入正常人的生活,然而只要有人看了她这张脸就会用各种各样的眼神打量,什么唏嘘可怜的她不需要,什么嫌恶鄙视的她也不想见。
她所求,仅仅是别人不在意她是何模样,纯粹将她视为一个寻常人。
好难。
秦嫽在回客栈的途中看到了张贴的告示,官府在寻人,寻身上有刺青的藏锋门余孽,甚至特意强调了那人刺青的形状模样。
是在找奎木狼。
秦嫽不由分说揭下告示,趁着四下无人将纸张折叠了几次,纳入腰带间紧紧别住。
东宫寻人自然要找去东宫。
秦嫽是能猜到东宫主人捉奎木狼的原因的,燕子去东宫夜袭过,带回了阿攸身中梦蜉蝣的消息,让秦嫽心都凉了半截。
是故,这几日燕子都焦头烂额,几乎不说话,不是在制解药就是在制解药的途中,废寝忘食。
秦嫽不希望他下一次再贸然前往。褚昭与令狐微是有仇的,直面太子太危险,焉知对方没有为他设下绞杀的陷阱。
秦嫽行色仓促,赶在日暮时分叩响了东宫朱门。
她抖开布告,直截了当道:“我知道这上面的人在何处,知道他是谁。”
东宫侍卫并没有立刻放她入府,前去见褚昭,而此时的秦嫽也不论什么杀身之祸了,向这些人显露自己的刺青,刺青的染料颜色都和其他藏锋门内门门徒的没有差别。
这是她初次那么近的接触褚昭。
褚昭的恩师宣镜先生和她母亲是有密不可分的联系的,能见上褚昭一面,秦嫽当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和条件。
秦嫽:“太子殿下,我知道奎木狼在哪里。”
褚昭正色道:“你又想得到什么利益?”
外面的风呼啦呼啦吹着,树叶簌簌响动,这一年那么早,竟然立秋了。
秦嫽从没有见过那个人。
所以她说:“我要见殿下的恩师——宣镜先生。”
“……”
褚昭端详她的模样,几乎片刻不停地想,老师见到她这幅尊容会是什么反应、会作何感想。
最后褚昭还是答应下来:“好,孤会向老师引荐。现在你可以说了,奎木狼的下落。”
秦嫽将布告撕碎成了几片,丢入销毁之处。
她云淡风轻道:“回禀殿下,奎木狼系藏锋门门主,已经死于叛徒剑下,尸身已经不知所踪。”
褚昭皱起眉,起初是强烈的怀疑。
秦嫽对他证明了自己门徒的身份,又说:“殿下为何不信我?我在藏锋门求艺多年,我当初就是在门中掌管和书写计簿的人,门中有什么人,他们的来处,我都是最清晰的。”
那个金羊刺青诚然无法作假。
秦嫽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感到什么叫柳暗花明。
“但是我知道,你捉奎木狼是为了阿攸。”秦嫽甚至有几分有恃无恐的挑衅,算是暗暗刁难他,以报燕子被欺凌之仇恨,“阿攸能不能醒来,只能看我。”
褚昭眯眼,显然不信,“你会医术?毒术?”
秦嫽摇头。
他略失了耐心,只是很快秦嫽截断了他所有情绪和意见。
“我与阿攸多年相熟,我不会医术不代表我不会为了她而找到药方。寻到药方还有制药,诸多程序非一日之功,殿下要救我的妹妹,要有耐心。”
褚昭讨厌与她打商量的感觉。
一种不再把握局面的失控感。
“你的同伙呢?”褚昭眸色微动,问了她这个问题,事关令狐微的去向,秦嫽支支吾吾答不上了,找了其他的借口搪塞过去。
“殿下要解药应当先问我。”
褚昭很清醒,道:“人是他杀的,也是他费尽心思去找的。那么解药自然也在他手中,你说,她在哪里,我可以暂时留你们活,远走高飞。”
这简直像是要把他们驱逐出境。
秦嫽不遮掩含糊:“解药还需要两日,但是在阿攸醒之前,你将长宁侯府铲除了,或许她会为此高兴。”
她是当年雍州秦宅大火的受害者,当然也恨罪魁祸首,一刻也等不及,要推那人下黄泉。
至于其他的人和物?秦嫽才不在乎。
反正啊,人活着就是为了赴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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