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睫毛上,结成细小的冰珠,林英每眨一次眼都像被碎玻璃扎了一下。
她能听见身后陈默粗重的喘息——这个平时总把蓝布衫洗得发白的书生,此刻正咬着牙拽着绳子,手套上结满冰碴。
火镰郎的鹿皮靴在雪坡上踏出深沟,每一步都要把铁爪钩往雪里再楔三分,他突然停住,铁爪钩“咔“地插进雪层:“姐,看这儿!“
林英弯腰时,棉帽上的红绒球扫过雪面。
半人高的雪坑里,隐约能看见几枚模糊的脚印,新雪刚盖了七成,最深处还能看见冻硬的鞋印纹路——是张爷爷常穿的麻编防滑鞋。
她伸手扒开冰碴,指尖突然触到一片粗糙的布角,抽出来时,碎雪簌簌落进她领口里。
那是半片灰麻袋,边缘还沾着褐色药渍,和药坊库房堆着的装药材的麻袋一模一样。
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林英把碎布攥进手心,指节抵着玉坠的温度。
她想起今早稽查队翻库房时,那摞麻袋被掀得东倒西歪——有人故意把麻袋扯碎,混进失踪老人的脚印里。
可此刻,石头娃正扒着雪坑边缘往上爬,睫毛上的冰珠晃得他眯起眼;小栓攥着小斧头,哈出的白气在棉帽上结霜;稽查队那两个灰制服,其中一个正扶着树喘气,冻得发紫的嘴唇还在哆嗦。
“加快速度。“她声音像淬了冰,却特意放轻了尾音,“张爷爷的烟袋锅子还挂在门后,他肯定想着回家抽最后一口。“火镰郎立刻明白了,弯腰拍掉石头娃背上的雪:“小崽子们,跟上!“陈默没说话,只是把急救包的背带又紧了紧,目光扫过林英攥着碎布的手,喉结动了动。
岩缝就在头顶。
林英的猎刀尖刚够到岩沿,就听见小栓突然喊:“姐!
那儿有胳膊!“她抬头,雪雾里露出半截青布袖管,被岩缝卡得皱巴巴的。
等六个人连拖带拽把三位老人弄出来时,林英的羊皮手套已经被岩角划开了道口子。
张爷爷的胡子结着冰,李叔公的棉裤腿冻成了硬壳,赵阿奶的手还攥着半株雪参——根须上的泥都没蹭干净,显然是刚挖出来就出事了。
“没......死。“石头娃跪坐在雪地上,把脸贴在赵阿奶嘴边,哈出的气在两人之间凝成白雾。
他突然抬头,眼睛瞪得溜圆:“但中了乌头毒!
我奶去年熬药......就是这味儿!“林英的手指几乎是戳进赵阿奶眼皮底下的,散大的瞳孔像两滴墨在水里晕开——没错,野生草乌没炮制透,毒性比砒霜还烈。
她摸到怀里的玉坠,空间最里层的檀木盒“咔嗒“弹开,十粒裹着金箔的解毒丸躺在丝绒衬里上。
“火镰郎,把寒潭水倒半壶。“她声音稳得像块压舱石,“陈默,记好时间,现在是戌时三刻。“等药丸溶成琥珀色的液体,她托起赵阿奶的后颈,冰得刺骨的手指却精准地掐开老人的下巴。
药汁灌进去的瞬间,赵阿奶的喉咙动了动,两行清泪从眼角滚出来,在雪地上冻成两颗小冰珠。
返程的主路被塌方封死时,雪已经没到大腿根。
林建国的羊皮帽歪在脑后,鼻尖冻得通红,却把信号枪往腰里又按了按:“我带风耳妹走鹰嘴崖旧道,那边有我去年和爹打的绳梯。“林英的太阳穴突突跳,她记得鹰嘴崖那道裂缝,去年冬天有只麂子掉进去,三天后才找到半张皮。“太险。“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比雪还冷。
“你说过,队长要替大家做最难的决定。“林建国突然上前一步,雪地靴在她脚边踩出个坑,“你不能倒,那就让我去。“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被雪擦亮的星子。
林英猛地想起十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站在边境线上,子弹擦着耳朵飞,却把身后的新兵往安全区推。
她摸出腰间的响镖,金属尾翼还带着体温:“三声连响就撤,敢多走一步......“
“我知道。“林建国抢过响镖,转身时带起一片雪雾。
风耳妹跟着跑过去,听雪筒在耳边晃荡,发梢的碎雪落进林英脖子里,凉得她打了个寒颤。
变故来得比雪还急。
石头娃突然拽住她的衣角,鼻尖几乎贴在雪地上:“姐......雪里有铁味。“林英蹲下身,对着雪面轻轻哈气,冰层下隐约透出点暗褐色。
她用猎刀尖挑开雪层,金属摩擦的尖啸刺得人耳膜发疼——是炸药!“趴雪!“她吼得嗓子发哑,同时反手掷出响镖。
爆炸声震得耳膜生疼,林英感觉有热乎乎的东西从鼻子里流出来,却顾不上擦。
雪雾散后,半米深的雪坑里,一枚绿色绊雷正闪着冷光,保险栓上还挂着半截红绳。
火镰郎的铁爪钩“当“地砸在雪地上:“这是林场保卫科的制式雷,我去年帮老科长修过!“
稽查队那个提面碗的灰制服突然瘫坐在雪地上,面碗“啪“地碎成几片:“赵队长......赵队长以前就是保卫科副科长......“
归村时,月亮已经爬过东山头。
三位老人在火炕上醒过来,赵阿奶攥着林英的手,眼泪把炕席都洇湿了:“是王主任......说县里收雪参给十块钱一斤,还说他有防寒丸......“张爷爷剧烈咳嗽着,从怀里摸出半粒黑色药丸:“就......就这玩意儿,他说吃了不怕冷......“
林英捏着药丸的手在抖。
她转身看向陈默,对方正翻着随身的笔记本:“稽查队带队的赵队长,档案里写着'原林场保卫科副科长,因作风问题调岗'。“
她把药丸扔进火盆,蓝色火焰“腾“地窜起来,映得窗纸一片幽蓝——是铅丹,重金属熬的,吃下去一时暖,回头能要半条命。
“好一招借刀杀人。“她轻声说,声音像冰锥扎进炭盆里。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瓦砾“咔“地响了一声。
林英猛地抬头,只看见半片袖口——红布的,边缘焦黑,像被火烧过。
后半夜的风卷着雪粒打在窗纸上,林英坐在灶前添柴火,火星子噼啪乱溅。
她摸出兜里的碎麻袋布,在火光下能看见暗纹——是供销社的专用标识。
“英姐。“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烤暖的温度,“老支书说明早要开集会。“他顿了顿,“我听见他在院里跟会计说,'上级要求封药坊'。“
林英没说话,只是把碎布往火里又送了送。
火光映着她的眼睛,那抹幽绿的光,比玉坠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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