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的极端能量仍在断崖处嘶吼冲突，上空是永无止境般刮过的庚金煞气风暴，发出刺耳的尖啸，将一切试图稳定下来的物质与能量切割，磨碎
这里已是生命的禁区，规则的坟场
几道略显黯淡的佛光，小心翼翼地在破碎的山岩和凝固的熔岩、幽蓝的冰棱间穿梭
如来佛祖面沉如水，庞大的神念如同梳子般细细扫过每一寸土地，试图从这片彻底的毁灭中，找回一点昔日灵山的痕迹，哪怕是一卷残经，一颗未被毁掉的舍利，或是一葫芦残存的丹药
然而，希望渺茫
金灵修的那一击蕴含着的法则之力太过霸道，加上那四个造反的还有那个神秘组织的疯狂破坏，几乎抹去了一切
偶尔找到几片带着焦糊佛偈的贝叶残屑，或是半截埋在冰火交界处，灵性尽失的法宝残骸，都只能让如来的心更沉一分
观音、文殊、普贤三位菩萨跟随其后，亦是默然，脸上难掩悲戚与惶惑
亿万年佛门基业，竟毁于一旦，连根像样的椽子都没剩下
＂可恨……可叹啊＂
如来终于忍不住，驻足在一片曾是藏经阁核心区域的，如今已被庚金煞气削成光滑平台的废墟上，捶胸顿足，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与痛惜
＂我灵山……我灵山竟落得如此下场，上千万年的佛门基业啊！好不容易成了唯二之一的龙头势力啊＂
就在他情绪激荡，佛心出现一丝裂隙的刹那
＂呵呵……哈哈哈哈—— ＂
一阵低沉的，却带着无匹魔性与快意的笑声，突兀地在这片元素暴乱的死寂废墟中响起
笑声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风火的嘶吼，直接传入如来与几位菩萨的心底，让他们浑身佛光都为之一颤
佛光骤亮，如来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射向笑声来源
不远处，一块半融化的、巨大如山的琉璃瓦残骸形成的阴影角落
阴影中，两道身影缓缓步出
为首者，一袭黑袍，长发披散，面容俊美却带着邪异的苍白，周身缭绕着深邃，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魔气
正是本应被打入黑暗之渊、万劫不复的无天佛祖
他不仅重现世间，而且气息渊深如海，竟似比当年巅峰时期更显圆融莫测
显然，他已经通过那传说中的十二部大乘佛法，不知以何种方式，竟真的让他彻底恢复，甚至更进一步
只不过如来等人不太清楚
而让如来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是无天身旁的那道身影
是那个突然出现在灵山的黑衣人！
正是在灵山覆灭之战中，那个神出鬼没的，让事情变得更加混乱的，神秘莫测带走大部分佛门弟子生命的，甚至疑似引起了那老金龙注意的神秘存在
如来一直以为那是某个潜伏已久的远古大魔
可现在，他竟然和无天站在一起
＂无天……你……你竟已出世？！＂
如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如果无天真的脱困，远比灵山被毁更让他感到恐惧，这意味着三界最大的劫难，或许才刚刚开始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黑衣人，厉声喝道
＂还有你！你这藏头露尾之辈！毁我灵山，亦有你一份……你究竟是谁？！＂
无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他并未直接回答如来，反而侧头，用带着一丝玩味的语气对身旁的黑衣人道
＂哦？没想到，灵山这番粉身碎骨，也有你的推波助澜？倒是省了本座不少手脚＂
黑衣人点了点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依旧沉默如深渊
无天转回头，看向如来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与嘲讽，仿佛在看一个垂死而不自知的可怜虫，他悠然道
＂如来，你还在执着于这皮囊表象么？灵山碎了便碎了，不过是扫清了碍眼的障碍，至于他…… ＂
无天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奇异的笃定与……欣慰？
＂他来自何处，为何而来，你无需知晓。你只需知道，他是来助本座完成大业的就行＂
在无天的心念中，早已将这神秘强大的黑衣人，与自身那蕴含灭世之威的元神黑莲气息相同，他越发确信，这定是那黑莲感应到他遭逢大劫，以无上魔通从未来逆转时空，派来拯救他的……辅佐他的化身或使者
否则，如何解释这黑衣人对他意图的了如指掌，以及那匪夷所思的时空手段
＇想不到，本座纵横天下……最终真正不离不弃，逆转乾坤来助我的，竟是自己的本源法宝…… ＂
无天心中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细品的复杂感叹，有唏嘘，更有一种得道多助般的傲然，他将黑衣人的沉默视为默认，将黑衣人的行动视为对自己计划的完美补完
如来看着无天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又看看旁边高深莫测，敌友难辨的黑衣人，一颗心直往下沉
前有四个反骨仔毁灭道场，后有死敌无天诡异复苏并多了个神秘强大的帮手……这已不是雪上加霜，而是陷入了绝境
无天欣赏着如来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惊怒与一丝慌乱，缓缓抬起手，幽暗的魔气开始在他掌心汇聚，如同一个微缩的黑洞
＂如来……看来天道好轮回，今日活该你佛门寂灭，这灵山废墟，风景独特，作为你的埋骨之地，倒也……别致＂
话音落下，恐怖的魔威如同潮水般向如来及其身后的三位菩萨涌去
黑衣人依旧静立一旁，面具下的目光淡漠地注视着即将发生的战斗，仿佛一切与他无关，又仿佛一切早已注定
灵山废墟之上，佛魔对峙，新一轮的风暴，即将在这片冰火庚金的灭绝之地爆发
而这一次，如来还能有当年前的运气吗？
次日清晨，山洞内弥漫着淡淡的雾气与未散尽的烟火气
孙悟空第一个蹦起来，抓耳挠腮地活动着筋骨，火眼金睛扫过四周，确认安全无虞，杨戬早已收拾妥当，面容冷峻，天眼虽闭合，却自有一股威严
敖丙静静立于一旁，冰蓝色的头发衬得他越发清冷，只是目光偶尔掠过正皱着眉，一脸不爽的哪吒时，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四人围坐在将已经熄灭的火堆旁，开始复盘灵山与天庭的覆灭，以及那始终笼罩在迷雾中的第三方势力
＂俺老孙袐想不明白了＂
孙悟空用金箍棒敲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们两个，一个三坛海会大神，一个清源妙道真君，在天庭当差那么久，怎么就一点没察觉那些腌臜事？被瞒得跟个闷葫芦似的＂
杨戬冷哼一声，眉宇间凝着寒霜
＂天庭等级森严，各司其职，更有诸多禁制与幻法，许多核心机密，非玉帝亲信不可知，何况……有人刻意引导，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向别处，更不要说他们那些肮脏事情不是有按到就是有机关，表面功夫做的那叫一个滴水不漏呀＂
他指的是多年来天庭对下界妖魔的征讨，以及对内部某些不安分势力的打压，让他们无暇他顾，虽然他俩会有翘班行为，但是身为玉皇大帝想要彻底埋葬某些消息，简直太容易了
哪吒一直没吭声，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个看似普通的黑色锦囊
听到孙悟空和杨戬的话，他猛地抬起头，脸上魔纹似乎都因怒气而更深了些
＂隐瞒？何止是隐瞒真相！那帮秃驴和玉帝老儿，根本就是把我们当木偶，当棋子，当打手用，还有那伙穿黑衣服的家伙呢？＂
他提到的是那个神秘的第三方组织
他们与天庭或灵山爆发冲突时，那群黑衣人们总会诡异地出现，有时是趁乱添一把火，让局势更加混乱，有时却目标明确，直冲天庭宝库或灵山藏经阁，抢走一些古老的石板、卷轴或是不起眼的古籍
＂灵山那次＂
敖丙开口，声音如寒泉击玉，带着冷静的分析
＂那些黑衣人目标明确，应该也是趁乱潜入灵山种地窃走了一些东西，如今灵山已成废墟，他们当初到底拿走了什么，以后搞不好是关键＂
哪吒烦躁地啧了一声，再次拿起那个黑色锦囊，他再次试图催动锦囊的推演之能
然而，这一次，锦囊的反应却与以往不同
它没有变成攻击性或防御性的形态，也没有散发出代表不同属性的光芒
只是微微颤动了几下，袋口飘出一缕淡青色的烟雾。那烟雾在空中袅袅盘旋，既不凝聚成武器，也不化作地图，反而渐渐勾勒出一面……镜子的轮廓
一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圆镜
镜子成形后，竟自发地调整角度，光滑的镜面直直地对准了哪吒的脸，镜中映出他苍白精致的面容，殷红的魔纹，以及那双因惊愕和逐渐升腾的怒火而睁大的眼睛
……
山洞内一片死寂
孙悟空眨巴着眼睛，咧了咧嘴，想笑又觉得不太是时候
杨戬眉头皱得更紧，天眼似乎都微微跳动了一下
敖丙看着那面镜子，又看看哪吒瞬间黑如锅底的脸色，冰蓝色的眸子里也充满了疑惑，随即又被更深的担忧取代，脸上还有一副果然如此的深情
＂这破玩意儿！＂
哪吒的暴脾气瞬间被点燃，他一把抓起那面由烟雾凝成的、触手却有些实感的镜子，想都没想，狠狠摔在地上
咔嚓一声脆响，镜子应声碎裂，重新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踪
＂上次让它预言黑衣人是谁，它给老子变个镜子！这次问它黑衣人拿了什么，它他妈还变镜子！还都对着老子的脸照＂
哪吒气得胸口起伏，混天绫在他身后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
＂耍我是不是！这锦囊是不是也跟着学坏了＂
他越想越气，抬脚就想往那锦囊上踩，被敖丙及时伸手拦下
＂哪吒冷静！＂
＂死一边去！这玩意儿是想让我看看自己气得有多丑是吗？＂
哪吒怒视着敖丙，但挣扎的力道却下意识减小了
杨戬沉吟片刻，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你说你上一次也用锦囊预言过了，并且都是镜子，或许……线索并非在外，而在内？或者昰与映照、反射，这两个与真相有关？＂
＂哇哦，杨二哥你看看你，你也变成谜语人了＂
孙悟空也挠头道
＂莫非是说，那帮黑衣服的偷走的东西，跟照妖镜似的，能照出啥秘密？还是说……他们拿走的，就是一面镜子？＂
敖丙接过话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地上锦囊消失的青烟残迹
＂又或者，锦囊是在提示我们，对方的目的，与我们自身……或者说，与哪吒有某种直接的关联？不然的话为什么每次镜子都偏偏对准你的脸？＂
哪吒愣住了，怒火渐渐被一种莫名的寒意取代，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又看看腰间恢复平静的黑色锦囊，第一次没有因为它的随机应变而觉得可靠，反而感到一股深不见底的迷雾，正缓缓将自己笼罩
线索……就在那面映出自己脸的镜子里？
这比直接告诉他敌人是谁，更加令人不安
拿走的东西，与黑衣人的线索都与自己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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