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军的特勤组,个个都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角色。
自打常孤雏吩咐了“放长线钓大鱼”,这伙人便如暗处的影子,黏在了那几个匠人身后。
白日里,工房周遭的老槐树上,总趴着个削瘦的汉子,穿着打补丁的短褂,手里捏着根草茎,看似漫不经心地晒太阳,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着工房门口。
那几个匠人凑在一处嘀咕,或是往机房那边多瞟几眼,他手指便在袖管里悄悄打个暗号,不远处茶馆里嗑瓜子的伙计便会摸出个小本子,寥寥几笔记下时辰。
夜里更不消说。
特勤组在匠人们住的营盘后墙根,挖了个半人高的窟窿,覆上些乱草,正好能望见那几间土坯房的窗户。
瘦高个匠人夜里翻来覆去,摸到床底下摸纸笔,窟窿后便有双眼睛借着月光紧盯;矮胖匠人起夜时往墙角撒尿,顺便把个小纸团塞进砖缝,第二日天不亮,就有特勤组的弟兄装作拾柴,捏着那纸团隐入晨雾里。
那日瘦高个往驿站递信,刚把信封塞进邮差手里,就见两个挑着菜担的汉子擦肩而过。
那邮差转身进了巷子,菜担里突然甩出根细麻绳,没等他喊出声,已被按在地上堵了嘴。
特勤组的人搜出信封,拆开看了,无非是些蒸汽机的皮毛信息——压力阀的大致尺寸,锅炉的铁壁厚薄,都是些辽国公故意露出来的“破绽”。
他们原封不动把信塞回去,将邮差捆在柴房,另派了个自己人扮成邮差,照旧往驿站送。
营盘外的老驿站掌柜,早被特勤组请去喝了回茶。
如今见了那几个匠人,总是堆着笑递上热茶,背地里却把他们接头的时辰、递信的模样,一五一十记在账册的夹层里。
有回矮胖匠人慌慌张张要寄信,掌柜的故意磨蹭着找邮票,眼角余光瞥见窗外特勤组的信号,才慢悠悠把信收了去。
这伙人就这么吊着,不打不骂,不拦不堵。
那几个匠人越发胆大,竟想趁夜溜进核心机房。
特勤组早得了信,故意撤了西角的岗哨,只在暗处架了网。
果然,瘦高个刚翻进墙,就被网兜了个结实。
众人正想动手,却见常孤雏派来的亲信摇手——“国公说了,还不到收网的时候,让他们再多蹦跶几日,看看背后到底藏着多少手脚。”
那瘦高个被悄无声息拖了出去,第二日竟像没事人般出现在工房,只是脖子上多了道勒痕。
他哪里知道,自己早成了特勤组手里的线,牵着江南那些蠢蠢欲动的鱼,一步步往网里钻。
而暗处的眼睛们,还在耐心等着,等那大鱼彻底浮出水面的日子。
这日,常孤雏在府中翻看着特勤组递上来的卷宗,指尖在“江南豪族近期频繁调动商船”那行字上敲了敲,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
他对身旁亲卫道:“去给造船工坊的张监工传个话,就说那批蒸汽机的‘核心图纸’,让他‘不慎’落在三号库房的柜角上。”
亲卫领命而去。
不过半日,消息便悄悄传到了那几个匠人耳朵里。
瘦高个夜里摸到矮胖匠人的铺边,压低声音道:“听说了吗?张监工昨日清点物料时,把最紧要的图纸落在库房了,就一个老卒看守,正是下手的机会!”
几人被连日的“顺利”冲昏了头,哪顾得上细想,只当是天赐良机。
三更时分,月黑风高,他们借着工房废料堆的掩护,撬开了三号库房的后窗。
瘦高个打头钻进去,一眼就瞅见柜角那卷用红绸裹着的图纸,心头一阵狂喜,伸手便要去拿。
“咚!”
库房的灯骤然亮起,照得如同白昼。常孤雏负手立在门口,身后跟着数十名佩刀的特勤组弟兄,个个目露凶光。
那几个匠人手里还攥着半截红绸,吓得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几位师傅深夜造访,是瞧着我辽东的库房太好进了?”常孤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子般的寒意,“还是觉得,本公设下的这点‘破绽’,能瞒得过你们背后的主子?”
瘦高个抖得像筛糠,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矮胖匠人还算镇定些,磕头道:“国公饶命!我们……我们是一时糊涂……”
“糊涂?”常孤雏冷笑一声,抬脚走到柜前,拾起那卷图纸扔在他们面前,“你们偷的这‘核心技术’,不过是我让人画的废图,连锅炉的尺寸都错了三成。真当本公的蒸汽机,是那么好偷的?”
他俯身盯着几人,眼神锐利如刀:“从你们在江南接下那龌龊差事起,就该想到会有今日。本公放着你们折腾这些时日,可不是瞧着好玩,是要看看,江南那些士绅豪族,到底有多大的胆子,敢把手伸到我辽东来!”
话音刚落,特勤组的人已上前将几个匠人捆了个结实。
他们这才明白,所谓的“破绽”,原是人家早就备好的陷阱,自己费尽心机偷来的,不过是引他们上钩的诱饵。
如今被逮个正着,再无半分狡辩的余地。
常孤雏命人将那几个被擒的匠人锁进牢中,随即传下命令:“工部派来的匠人,即日起暂停一切学习项目,原地看管,不得擅动工房寸物。”
特勤组的弟兄领命,当即在匠人居处和工房间设了岗哨,往日里叮叮当当的学习场,一时竟静得落针可闻。
王头听闻消息赶来,见常孤雏面色冷峻,知道事已无法挽回,只能唉声叹气地回去约束众人。
当日午后,常孤雏亲自动笔写了封奏疏,把江南士绅指使匠人窃取蒸汽机机密的来龙去脉一一写明,连特勤组记下的接头时日、传递的信息内容都附在后面。
写完后,他唤来府中最得力的快马信使,叮嘱道:“星夜兼程赶往应天,把这封奏疏亲手交到陛下御前,半点耽搁不得。”
信使抱拳领命,背上奏疏便跨马疾驰而去。
常孤雏站在府门前望着信使远去的方向,眉头紧锁——这蒸汽机关乎辽东军防,乃至大明的器物革新,江南士绅为一己私利竟敢染指,此事断不能轻饶。
至于那些工部匠人,是留是遣,是罚是赦,终究还得让应天城里的皇帝来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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