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深处，空气仿佛凝固。
秦意踩在碎裂的石阶上，每一步都像是踏入虚无。这里没有日月星辰，也没有时间流动的概念，唯有脚下斑驳的符文偶尔闪烁微光，如同沉睡的灵魂，在黑暗中窥视来者。
他肩上的火狼幼崽此刻安静得出奇，双目紧闭，仿佛在感应某种力量的召唤。秦意没有打扰它，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那道幽深的裂缝——那是通往更深处的入口，也是林婉晴被困之处的唯一通道。
随着深入，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石壁上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有人影在其中挣扎、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些画面似曾相识，却又无法看清全貌。
他停下脚步，右眼缓缓泛起银色光芒，瞳孔深处浮现太极图纹路。随着视线聚焦，那些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一个少年被锁链束缚在高台之上，背后站着一位身披黑袍的男子，面容模糊，但气息熟悉得令人心悸。
“你终于来了。”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几分讥讽与怜悯。
秦意猛然抬头，四周的虚空中浮现出一道身影。那人身穿暗红长袍，衣角翻卷如火焰，面容俊朗却透着邪魅，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是谁？”秦意低声问道，右手已悄然凝聚出一道真气。
那人轻笑一声，“我是谁？你不记得了么？还是说……你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精神波动席卷而来，秦意只觉脑海一阵刺痛，过往的记忆瞬间涌入心头——
他看到自己跪在林家大殿之中，身为上门女婿，受尽冷眼；看到林家老祖站在他面前，一掌拍下，夺舍了他的身体；看到天机阁主在密室中对他低语，引导他走上一条名为“命运”的道路……
那些记忆如此真实，却又令人窒息。
“这些……都是假的。”秦意咬牙，额上青筋暴起，强行稳住心神。
“是吗？”那人的笑容更深了几分，“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会有‘悯众生’与‘屠苍生’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你以为那是天赋异禀？不过是他们为你种下的种子罢了。”
秦意沉默。
他的确一直疑惑，为何自己能同时掌控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甚至能在生死关头激发潜能。可现在，他不愿轻易接受这种说法。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成为你的棋子。”他低声道，眼中银光暴涨。
那人轻轻叹息，抬手之间，周围的空间开始崩塌，一道道血红色的丝线从虚空中垂落，缠绕在秦意四肢之上。
“你还不明白。”他缓缓走近，“你不是棋子，而是局本身。”
秦意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向他施压。他咬破舌尖，用疼痛唤醒理智，右眼的太极图骤然旋转，银光暴涨，竟将那些血丝逼退数寸。
“你到底是谁？”他再次质问。
那人停顿片刻，随即轻轻一笑：“三十年前，我叫秦无涯。”
秦意瞳孔骤缩。
这个名字，他在守墓人族长口中听过，也在祠堂牌位上见过。那是三百年前的守墓人之主，亦是他血脉的源头。
“不可能！”秦意怒吼，“秦无涯早已死去！”
“死？”那人微微一笑，“你以为死亡是什么？不过是换了一具躯壳，换了一个名字。你以为你是在寻找真相，其实你一直在重复我的过去。”
他抬起手，一道黑色光焰在掌心燃起，映照出他脸庞上的疤痕——那是一道极细的伤痕，横贯左眉至右颊，正是秦意曾在幻象中见到的那个黑袍男子的模样。
“你……”秦意喉头发紧。
“我不是天魔。”那人缓缓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所谓命运，不过是轮回的一环。”
秦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对抗命运，挣脱枷锁，可如今看来，或许他从未真正逃出过这个牢笼。
“如果你真是秦无涯……那你为何要阻止我救林婉晴？”他试探性地问。
那人目光微动，语气却依旧平静：“因为她不该出现在那个时空。她是错乱的变量，而你……注定会失去她。”
“放屁！”秦意怒喝，体内阴阳之力轰然爆发，冲断了最后一根血丝，整个人如利箭般向前疾冲。
他不信什么宿命，也不信所谓的轮回。他只知道，林婉晴在他身边的时候，才是真实的。
两人交手只在一瞬之间。
拳风撕裂虚空，火狼幼崽猛然睁眼，口中喷出莲花状火焰，直扑对方而去。那火焰触及黑袍男子时，竟引发一阵剧烈震荡，空气中浮现出奇异的波纹。
“原来如此……”黑袍男子望着火狼幼崽，神色复杂，“你还保留着那一脉的残魂。”
秦意趁机后退几步，右眼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他发现，每当火狼幼崽释放出那种火焰，那人的气息就会出现短暂的紊乱。
“你不是秦无涯。”秦意忽然开口，“真正的秦无涯，不会怕这股力量。”
黑袍男子的笑容微微一滞。
“你说得对。”他缓缓点头，“我不是秦无涯，我是他的一部分——他堕入深渊的那一部分。”
话音刚落，他周身的气息陡然转变，原本阴冷的气息中夹杂着一丝狂躁与混乱，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争夺主导权。
秦意抓住机会，调动全身真气，右眼太极图完全展开，化作一道银色光柱直射而出。
“无论你是谁，我都不会让你阻止我。”
银光击中黑袍男子胸口，他身形剧烈震颤，体表浮现出一层诡异的黑雾，随后，整片空间开始崩塌。
“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他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当你打开那扇门，迎接你的，只有毁灭。”
秦意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握住拳头，眼神坚定如初。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但他知道，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必须走下去。
因为，那是他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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