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婶早早就炖好了鸡汤，正在擀面，准备手工鸡汤馄饨。
听宋宴辞说早餐去隔壁乔小姐家里吃汤圆，安婶本着馄饨都快做好了，不能浪费的原则，便说：“那我把馄饨做好了，端过去，咱们一起分享。”
“也行。”
走出厨房，见八方像个牛皮糖一样跟在乔卿身后问东问西，宋宴辞实在是心烦意乱。
“八方，没事做就去遛狗。”
宋宴辞拿起牵引绳往爱卿脖子上一套，递到八方手里，他说：“顺便去隔壁带上小八嘎，带它俩去附近转几圈。”
“回来的时候，把张老带过来，他今天要给我父亲看病。”
八方有了任务，情绪也平复下来。
“鬼...”
想到乔卿如今的身份，再叫她鬼面就不合适了，八方及时改口说：“乔小姐，那我去遛狗了，等你考完试，我带你去爬长城。”
听到这话，乔卿有些惊讶，“爬长城？”
见乔卿自己都忘了是怎么回事，八方提醒她：“你忘了？你以前不是说，等有机会，想登上长城看看？”
“以前咱们不得自由，一切都是妄想。如今我们在京都有了家，等天气凉快些，我们就陪你去爬长城。”
爬长城。
那只是乔卿无意中提过的一句话，没想到八方还清楚记得。
这种被人时刻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的很好。
乔卿眼底晕开笑意，她屈起手指弹了弹八方梆硬的脑门，瞧着八方咧嘴笑得跟个大傻子一样的脸，这才说：“行，等你带我爬长城。”
“现在你该去遛狗了。”
“我这就去。”
八方带着爱卿前脚刚走，宋宴辞就来到乔卿身后，目光平静无波澜，像是随口一问：“你们还约定过一起去爬长城？”
乔卿：“醋了？”
她已经闻到醋味了。
宋宴辞自然不承认，他说：“你怎么不约我一起爬长城？”
乔卿抱臂靠着屋檐下的柱子，揶揄宋宴辞：“因为那会儿还没有你。”
“我13岁被送到非洲，那年你才12岁，还在参加小学毕业考试吧？”
“我怎么跟你约？”
她说的好有道理，宋宴辞都找不到反驳的立场。
他闷闷不乐，又说：“那后来我来了，你也没跟我约定什么。”
乔卿笑得更耐人寻味了，她说：“我跟一个小哑巴做什么约定？”
宋宴辞语调听上去有种淡淡的死感：“哦，你嫌我是个哑巴。”
乔卿笑容一敛，“这天没法聊了。”
她懒得再搭理宋宴辞，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
宋宴辞也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
可他一想到乔卿对自己和八方四面他们都一视同仁，心里就憋着一口气。
说到底。
他是想要成为乔卿的特殊偏爱。
*
今天早餐比较热闹，龙叔便将餐桌搬到了院子里。
乔卿跟宋宴辞帮他一起布置碗筷。
八方遛完狗，按照宋宴辞的吩咐将张医生请了过来。
见老人家在八方的搀扶下，慢吞吞地走进院子，龙叔赶紧上前从八方手里扶过张老。
龙叔已经从宋宴辞口中知道张医生是他的干爹了，再见到张老，他的心境都不同了。
“老爷子，您坐这儿。”龙叔把张老扶到面向院门的那个位置。
面向大门的位置，是最尊贵的位置，张老无论是年纪还是辈分，坐这个位置都是可以的。
乔卿是这个小院的主人，她的位置在餐桌右手边第一个，挨着张老。
张老坐下后，见龙叔看自己的眼神，比起昨天要深沉许多，他笃定地问道：“知道你是谁了？”
龙叔羞愧地朝宋宴辞望去。
宋宴辞目光温和地看着他，眼神充满了鼓励与包容。
儿子的懂事，更令龙叔羞愧难当。
龙叔双眼通红一片，他一激动语调就有些怪异：“老爷子，我太没用了。”
“身为儿子，我没能替我母亲养老送终。身为丈夫，我没有保护好我爱人。身为父亲，我更是连我孩子都护不住。”
“...我，惭愧啊。”
昨晚，龙叔在床上翻来覆去转辗反侧，越想越难受。
索性天不亮就起来做饭。
他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孩子。
当了这么多年的流浪汉，他吃了上顿没下顿，眼下，给孩子做些吃的，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张老能理解龙叔的心境。
想他年轻时候，眼睁睁看着师父被诬陷入狱，最后病死在监狱里的时候，他也是龙叔这样的心情。
“宋黎啊，你自己也是受害者，宴辞跟你媳妇儿都不会埋怨你的。”
宋宴辞不会安慰人，他就挑了最大最圆的那个汤圆，盛起来递给龙叔。
“爸，吃饭。”
昨晚宋宴辞将亲子鉴定报告交给龙叔后，就直接回了家。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当着龙叔的面称呼他一声爸。
龙叔听到这声爸，他更是泣不成声。
眼泪都滴到了汤圆碗里。
“行了。”
张老见不得这种令人心酸的场面，他说：“这是大团圆的好日子，哭什么。”
“一把年纪哭鼻子，你是想让乔卿看笑话吗？”
今时不同往日。
乔卿不只是龙叔的恩人跟雇主了，她更是儿子的心上人，是他的准儿媳妇。
他这般哭哭啼啼的确很丢脸。
龙叔赶紧擦了眼泪，大口大口吃汤圆。
宋宴辞又给乔卿挑了一个大汤圆。
“尝尝。”
乔卿不爱吃一切糯米做的美食，但今天这顿早餐象征着团圆，她还是吃了宋宴辞给她挑的汤圆。
那是一颗红糖味儿的汤圆，龙叔揉糯米粉的时候，可能水放多了点，汤圆皮过于软糯了些。
乔卿给面子吃了一颗，就专心吃安婶做的馄饨。
她吃了一碗馄饨，又喝了一碗鸡汤。
安婶见乔卿喜欢吃她做的馄饨，顿时眉开眼笑，琢磨着一定要将乔小姐爱喝鸡汤的喜好告诉陆老夫人。
*
吃完早餐，张老给龙叔仔细把脉。
片刻，他说：“你的失忆症，不难治。”
“你脑部有血块淤积，化不开，压迫了你的神经，这才导致记忆缺失。”
张老起身绕到龙叔身后，粗糙的掌心在龙叔脑后仔细摸了摸。
片刻，他按住龙叔后脑勺的一个小疤痕，问龙叔：“这里受过伤？”
龙叔摇头，“我不知道。”
他失忆后，将过去忘得彻彻底底，根本不知道自己脑袋受过伤，也不知道下巴是如何被切断的。
对胸腔那道狰狞疤痕的来历，更是一无所知。
“宴辞。”龙叔叫来宋宴辞，他说：“把你爸送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他脑袋里可能残留着异物。”
“那东西就是导致他失忆的关键。”
“还有，他这失聪的病症，也可能是脑神经受损导致的后遗症。”
“好。”
宋宴辞亲自带着龙叔去白煜临时所在的医院做体检了。
乔卿没去。
因为乔隽今天中午回来，她带着八方一起去省城机场接乔隽回家。
乔隽去的时候，只背着一个小背包，里面装着三套换洗衣物。
回来时，手里多了个行李拉杆箱。
他取了行李，从出口通道走出来，就看到了身形魁梧的八方，以及八方身边美艳动人的乔卿。
“姐！”
“八方大哥！”
乔隽拉着箱子快步来到乔卿跟前，迫不及待地说：“姐，我给你和咱妈买了好多东西！”
“带了什么？”
乔隽如数家珍便念道：“我在机场给你买了好几支口红，在沈城一家做手工的店铺给你掏了一对咖啡杯。”
“对了，我还给你买了一把狙击枪积木玩具，你不是挺喜欢玩积木嘛。”
“还有这个。”
乔隽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单独的小盒子，递给乔卿。
“是什么啊？”乔卿接过盒子，好奇地打开，见里面是一个挂着平安符的钥匙链。
“这是我特意去当地最有名气的道观为你求的平安符，这里面的符文，是道观老观主亲自为你写的。”
“回头你把你的机车钥匙挂在上面，有它陪着你，你以后开车一定平平安安。”
乔卿很喜欢这个礼物。
“谢谢。”
她当着乔隽的面，就将她那把机车钥匙挂在了那把用千年桃木制作的宝剑钥匙链上。
八方将乔隽对乔卿的情谊看在眼里，打心眼里稀罕这个小家伙，他笑着揽住乔隽肩膀，“走，哥给你拎行李。”
乔隽明显察觉到八方对他的态度变得不一样了，好像更亲切了，乔隽有些受宠若惊。
回程路上，乔卿问乔隽：“沈城之行，收获如何？”
乔隽对乔卿没有任何隐瞒，如实说道：“我见到了吴老，也看到了我以前设计的低空载物飞行器。”
“吴老很厉害，他把我的作品进行了改造，做成了一款可以低空运输军事物资的飞行器。”
“我看过那款飞行器的表现，它超乎我的想象，竟然能背着炸药包从一个狗洞大小的洞穴，钻进模拟战场的营地，将整个营地夷为平地。”
乔卿面色微变。
一个可以背着炸药包，从狗洞大小的通道自由进出的低空飞行器...
“你说的，不会是华夏军方去年底才对外公布的御剑1号吧？”
乔隽用力点头，还一脸惊讶地看着乔卿，好奇询问：“姐，你怎么知道啊？”
她怎么知道？
她作为荆俏的替身，对荆俏和荆家的生意也是很了解的。
荆家是军火贩卖商，荆家跟华夏军工厂是长期合作伙伴。
今年上半年，全球各方势力向荆家订购最多的一款武器，就是御剑1号！
乔隽竟然是御剑1号的最初设计者？
难怪吴老要亲自接见他。
前方，负责开车的八方听到他们姐弟俩的对话，他下意识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口。
冰凉的水液灌入胃部，这才勉强压下他内心的惊骇。
靠。
这小孩哥厉害啊。
“对了，吴老还想收我当徒弟。”
闻言，乔卿连忙追问：“那你答应了吗？”
乔隽竟说：“这是能随便答应的事吗？我上回随便认那个江临风当师傅，最后被他坑得连底裤都不剩。”
“拜师可是大事，我当然得慎重考虑，所以我拒绝了。”
乔卿一口气噎在喉咙。
半晌，才难以置信地说：“你拒绝了？”
他竟然拒绝了华夏第一军工厂的扛把子！
前方，八方又灌了一口冰水。
“也没有直接拒绝。”乔隽见八方一直在喝水，他也有些想喝水了。
乔隽先喝了口水，这才告诉乔卿：“我告诉吴老，我得先回家问问我姐。如果我姐觉得这事靠谱，我就拜他为师。”
乔卿：“...”
她忽然扶额轻轻地笑了起来。
吴老人生第一次萌生收徒弟的念头，却被乔隽委婉拒绝了。
这事大概能成为吴老传奇人生的一个笑话。
“隽隽，吴老碰到你，真是碰到了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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