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轻飘飘的“等你回来”，原来不过是精心编织的谎言，一个用来摆脱他的、拙劣的借口！
纵然是未来的魔王，此刻也终究只有十一岁。冰冷的现实像沉重的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他没有能力像神明一样瞬间定位那个抛弃他的人，更没有力量在弹指间将这条承载着背叛的街道连同整座城市一起化为焦土，来平息那焚毁理智的怒火。更让他感到屈辱的是——他居然无法立刻转身就走！内心深处，那点该死的、属于孩童的软弱和不甘，像跗骨之蛆，拖住了他即将迈开的脚步。
*再等一天……不，一个星期。* 这个妥协的念头如同毒药，腐蚀着他的骄傲。*只是稍微地……再等一个星期。* 他对自己说，仿佛在给一个溺水的人递上一根稻草，明知无用，却仍带着一丝可悲的希冀。这短暂的退让，是魔王生涯里第一个无法回避的耻辱烙印。
孩子削瘦的身形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灵巧地翻上窗台。窗户的锁在他手中如同玩具，几下就被轻易撬开。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自己当初设下的、防备外人的小陷阱，悄无声息地滑进了这个失去了另一个灵魂的、名为“家”的空壳。
**假期第一天，12月21日。**
漂亮的男孩蜷缩在自己房间冰冷的椅子里，将那本厚得像砖头的《魔药精选》紧紧抱在胸前，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他强迫自己的视线钉在那些艰涩的文字和诡异的配方图上，废寝忘食，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心里。只有那恶毒的诅咒药水章节，能让他冰冷的血液短暂地沸腾一下。
*别急，汤姆·里德尔。* 他在心底一遍遍地默念，像在念一道压制心魔的咒语。*还有六天。* 这数字像冰锥，悬在心尖。
**假期第二天，12月22日。**
套上单薄的大衣，汤姆像个闯入者一样在空旷的厨房里翻找。冰箱里只剩下几块干硬的奶酪和半盒受潮的饼干。他面无表情地将这些冰冷的食物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吞咽，只是为了维持这具躯壳的运转。
窗外，大雪纷飞，将世界染成一片死寂的白。年幼的魔王站在冰冷的玻璃前，深不见底的黑眸倒映着漫天风雪。
*哈利，你还有五天时间。* 这个无声的宣告，带着一种近乎审判的冰冷意味。
**假期第三天，12月23日。**
《魔药精选》已经被他翻过了一半。旁边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药剂的配方和改良设想——能让人瞬间失去意识的昏迷药剂，将人变成石雕般僵硬的石化药剂，操控心智的傀儡药剂，还有那些能带来极致愉悦与毁灭性依赖的、堪比麻瓜世界最毒瘾品的魔药……
汤姆修长的手指抚过笔记本上那些危险的字符，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充满恶意的弧度。
*哈利，你说……* 他的指尖停留在“傀儡药剂”那行字上，仿佛在掂量一件趁手的刑具，*我该用哪一种来招待你呢？* 这念头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短暂地驱散了心头的寒意。
**假期第四天，12月24日。**
平安夜。汤姆像个幽灵般在房子里游荡。他打开了房子里所有的灯——客厅的水晶吊灯、走廊的壁灯、厨房的顶灯……刺眼的光线瞬间填满了每个角落，将这座坟墓般的建筑装扮得灯火通明，虚假而热闹。他站在冰冷的门外台阶上，望着这栋在黑暗中唯一亮得刺眼的房子，像一个导演在欣赏自己拙劣的布景。
屋内，没有烤火鸡的香气，没有南瓜派的甜腻。孩子沉默地回到厨房，咽下最后一块索然无味的饼干，手指用力捏紧了那本冰冷的《魔药精选》，指节泛白。
*哈利明天会回来的。* 他在心底固执地告诉自己，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笃定。*明天是圣诞节……他一定会回来的。* 这念头成了他唯一的浮木。
**假期第五天，12月25日。**
圣诞节。礼物？祝福？团聚？这些词都与这座冰冷的坟墓无关。汤姆猛地合上《魔药精选》，仿佛那本书也失去了吸引力。他抽出魔杖，像一个中了某种偏执诅咒的疯子，开始在空荡的客厅里一遍又一遍地、不知疲倦地练习这学期学过的每一个魔咒。荧光闪烁、漂浮咒、软化咒……施展最多的，是保温咒。魔杖挥动间，一股股暖流在冰冷的空气中散开，将偌大的客厅烘烤得如同盛夏。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黑发，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哈利……你回来好不好？* 一个软弱得让他自己都唾弃的念头，毫无预兆地从心底最深处钻了出来。
但下一秒，强烈的自尊如同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散了这丝软弱！
*呵！* 他猛地挥动魔杖，一道强光击打在墙壁上。*他不需要哀求！永远不需要！*
**假期第六天，12月26日。**
汤姆站在那个废弃山洞的入口，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片灌进来，带着湖水的腥气和死亡的味道。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误入此地的麻瓜醉汉在冰冷的黑水中徒劳地挣扎、尖叫，然后被无数双惨白腐烂的手拖入永恒的黑暗。许久不见的纳吉尼亲热地缠绕上他冰冷的脖颈，冰凉滑腻的触感带来一丝熟悉的慰藉，却没能换来它期盼中的微笑。
“嘶嘶……（汤姆，你不开心？）”蛇嘶嘶地低语，三角形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
少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但那笑容空洞得如同面具。他伸手将纳吉尼从脖颈上取下，让它盘绕在自己同样冰冷的手腕上。
“嘶嘶……（不，有点开心。）”他轻声回应。
*开心？* 或许吧。开心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至少还有这条不会背叛、无法思考的蛇陪着。但也仅仅是陪着而已。他不需要同伴，更不需要伴侣。纵然是哈利·波特，那个曾让他短暂迷失的人，此刻也失去了所有的资格，只配成为他力量道路上的一个……符号，或者，障碍。
**假期第七天，12月27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积满灰尘的窗户，吝啬地洒进空荡的客厅。孩子？不，是时候称他为少年了。那个带着孩童稚气和依赖的汤姆·里德尔，已经被遗弃在过去七天的绝望等待里，冻死在这座名为“家”的冰窟之中。
高挑漂亮的少年站在客厅中央，身上穿着裁剪合体的新衣（或许是斯拉格霍恩“慷慨”赠送的礼物之一），显得身姿挺拔，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光鲜。他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却再也找不到一丝属于孩子的天真。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深处，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残忍的平静。他提起那个小小的黑色行李箱，动作从容不迫，像一个即将踏上征途的君王，而非一个归校的学生。
他推开大门，最后一次回望这栋死气沉沉的房子。阳光照在他脸上，却驱不散那层无形的阴霾。
*哈利·波特？*
少年魔王将这个曾经带着温度的名字放在舌尖，如同品味一块冰冷的石子，反复咀嚼。最终，他玩味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再无稚气、只剩下掌控欲和冰冷算计的微笑。
*游戏……才刚刚开始。*
***
在某个超越时间与空间的维度，无形的“命盘”无声地转动着。它像一个技艺精湛又冷酷无情的棋手，对自己布下的局似乎颇为满意。它冷眼旁观着，看着那幼小的魔王如何亲手将内心最后一点属于孩童的温度和期盼，遗弃在那座空荡冰冷的房子里，完成了向冷酷少年的蜕变。它注视着命运谱上那密密麻麻、看似杂乱却又隐隐遵循着某种规律的丝线，连接着遥远的“因”与注定的“果”。
*纵然强行扭转了河流的开端……* 命盘仿佛发出无声的叹息，又或是冰冷的嘲弄，*那奔涌的激流，最终冲刷出的，大概还是同一个名为“伏地魔”的、黑暗的入海口。* 一子落定，尘埃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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