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邦大营的篝火在夜色中连成星河。
顾雨岚裹紧斗篷，跟在沈渊身后穿过营地。三天前那场隧道追逐后，他们随赵破虏的轻骑兵日夜兼程，终于在今夜抵达番邦边境。奇怪的是，本该驻守的番邦军队不见踪影，营地空得诡异。
\"小心。\"沈渊突然拽住她，\"有埋伏。\"
话音未落，一支响箭破空而来！沈渊挥剑格挡，箭矢擦着顾雨岚耳畔钉入身后木桩。箭尾系着的铜铃叮当作响，正是柳如湄用过的那种！
\"闭耳！\"沈渊一把捂住顾雨岚双耳，自己却被铃声震得口鼻溢血。顾雨岚腕间凤凰印骤然发烫，她猛地挣开沈渊，三枚银针循声射向黑暗。
惨叫声响起，一个黑衣人从帐篷顶栽落。与此同时，数十名番邦武士从四面八方涌出，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退后！\"沈渊将她推到身后，剑光如练。但敌人太多，很快就有武士突破防线，弯刀直取顾雨岚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顾雨岚腕间金光大盛！凤凰印记完全显现，化作流光缠绕指尖。她本能地抬手格挡，竟徒手接住了刀刃！武士惊愕的眼神中，她反手一拧，精钢打造的弯刀应声而断。
\"凤凰血脉...\"武士踉跄后退，\"真的是她！\"
沈渊趁机解决周围敌人，拽着顾雨岚冲向中央大帐。那里本该是番邦可汗的金帐，此刻却静得出奇。掀开帐帘的瞬间，顾雨岚倒吸一口冷气——
帐内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全是番邦贵族打扮。正中央的黄金王座上，一个华服老者垂着头，心口插着柄镶宝石的匕首。
\"可汗被刺杀了？\"顾雨岚声音发颤。
沈渊检查尸体：\"刚死不久。\"他掰开可汗紧握的左手，露出半块羊脂玉印信，\"看来有人抢先一步...\"
\"不，印信还在。\"顾雪瑶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她和赵破虏带着一队骑兵赶到，肩上的伤似乎好了许多，\"这是赝品。\"
她走到王座旁，用力踩下某个隐蔽机关。地面轰然洞开，露出条向下的阶梯：\"真品在下面。\"
沈渊却拦住顾雨岚：\"等等。\"他转向顾雪瑶，\"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母亲是番邦公主。\"顾雪瑶冷笑，\"这个答案满意吗？\"
顾雨岚震惊地看着姐姐。她从未听父亲提起过母亲的身世...
\"时间紧迫。\"赵破虏打断道，\"皇帝的人马很快就会追来。\"
沈渊仍不松手：\"让赵将军陪她下去。\"
\"不行。\"顾雪瑶斩钉截铁，\"只有凤凰血脉能开启密室。\"
僵持之际，顾雨岚腕间的凤凰印突然自主发光，金光如流水般渗入地下。她感到某种强烈的召唤，不由自主地迈步向前：\"我去。\"
沈渊还想阻拦，却被赵破虏的骑兵有意无意地隔开。顾雨岚跟着姐姐走下阶梯，发现下面是间圆形石室，墙上绘满凤凰图腾。正中央的石台上，另半块印信静静躺在血泊中。
\"这是...\"
\"沈巍的血。\"顾雪瑶轻声道，\"二十年前，他带着太子印信逃到这里，为保护它战至最后一刻。\"
顾雨岚走近石台，发现血迹早已干涸，却仍能看出激烈搏斗的痕迹。印信旁有卷羊皮纸，被血浸透了大半。她小心展开，认出是道血诏——沈渊父亲的笔迹！
\"太子殿下遇害前...将印信与遗诏托付于臣...今贼子矫诏篡位...\"顾雨岚念到一半，文字突然模糊不清，\"后面看不清了...\"
\"需要守誓人的血。\"顾雪瑶意味深长道，\"但我不建议现在唤醒沈渊。\"
顾雨岚抬头：\"为什么？\"
\"因为...\"顾雪瑶突然出手，银针抵住妹妹咽喉，\"他父亲就是害死太子的帮凶！\"
石室气温骤降。顾雨岚没动，只是静静看着姐姐：\"阿姐，你被谁控制了？\"
顾雪瑶瞳孔一缩：\"什么？\"
\"从隧道相遇起，你就不对劲。\"顾雨岚轻声道，\"你从不叫我雨岚，只会喊'丫头'。还有...\"她突然抓住姐姐手腕，掀开袖口——那里赫然有个铜铃烙印！
顾雪瑶脸色大变，银针猛地刺下！顾雨岚侧头避开，凤凰印自主爆发金光，将银针震成齑粉。
\"你不是阿姐。\"顾雨岚声音发冷，\"你是谁？\"
\"顾雪瑶\"突然诡笑，面容如蜡般融化，露出张陌生的脸：\"聪明。可惜晚了——\"
她猛地将顾雨岚推向石台！顾雨岚后背撞上印信，锋利的玉缘割破衣衫。鲜血渗入玉中，整间石室突然剧烈震动！
\"终于觉醒了！\"假顾雪瑶狂笑着掏出血色铜铃，\"陛下说得没错，凤凰血果然能...\"
一道剑光闪过，女人持铃的手齐腕而断！沈渊如鬼魅般出现在石室入口，剑尖滴血：\"柳如湄的易容术。\"
假顾雪瑶惨叫倒地，却在断气前奋力摇动了铜铃！诡异声波在密闭石室内反复折射，顾雨岚头痛欲裂，凤凰印不受控制地爆发强光。玉印信突然悬浮而起，与她腕间金光共鸣！
\"沈渊！快走！\"顾雨岚艰难喊道，\"我控制不住...\"
话音未落，金光如潮水般席卷石室。沈渊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墙上。假顾雪瑶直接化为血雾，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顾雨岚感到全身血液都在沸腾，某种古老的力量正在苏醒。与此同时，蛰伏多年的寒毒也被激活，冰火两重天的折磨让她跪倒在地。
\"雨岚！\"
沈渊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模糊看见他挣扎着爬来，却被金光阻隔在外。玉印信缓缓飘到她面前，与背后的血诏产生共鸣。
\"血...需要血...\"顾雨岚艰难地看向沈渊，\"你父亲的...血诏...\"
沈渊毫不犹豫地割破手腕，将血洒向金光屏障。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守誓人的血与凤凰金光交融，竟化作血雾渗入羊皮纸！原本模糊的文字逐渐清晰：
\"...太子查知贼子与番邦密谋，欲献凤凰血脉求和...臣奉命护送皇孙离京...然贼子狠毒，竟以太子妃为饵...臣罪该万死，唯留此血诏...\"
文字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行被某种力量刻意抹去。但最让顾雨岚震惊的是血诏末尾的印记——半枚凤凰印，与她腕间的纹路完美契合！
\"原来如此...\"她喃喃道，突然明白为何皇帝非要她死，为何沈渊会成她的守誓人...
金光突然剧烈波动，寒毒趁机反噬。顾雨岚喷出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悬浮的玉印信啪嗒落地，裂成两半。
\"雨岚！\"
屏障消失的瞬间，沈渊冲过来接住她下坠的身体。他手忙脚乱地掏药瓶，却发现早已空了。
\"没...用的...\"顾雨岚抓住他衣襟，\"血诏...你父亲...不是...\"
话未说完，寒毒全面爆发。她全身结起薄霜，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沈渊突然扯开自己衣领，露出心口处一道狰狞伤疤——那是守誓人的血誓印记。
\"赵破虏！\"他厉声喝道，\"取我的心头血！\"
老将军闻声冲下阶梯，见状大惊：\"你疯了？取心头血会要你半条命！\"
\"快！\"沈渊已经拔出匕首，\"凤凰血脉觉醒时若被寒毒反噬，必死无疑！只有守誓人的心头血能救她！\"
赵破虏咬牙按住沈渊肩膀，匕首精准刺入伤疤边缘。沈渊闷哼一声，鲜血顺着刀槽流入玉碗。取了小半碗后，老将军迅速为他止血。
沈渊脸色惨白如纸，却坚持亲自将血喂给顾雨岚。守誓人的血与凤凰金光相遇，竟发出滋滋声响，化作金红色雾气被她吸入。
奇迹般地，顾雨岚体表的冰霜开始消退。但她仍昏迷不醒，凤凰印也黯淡下来。
\"不够...\"沈渊声音嘶哑，\"还需要...\"
\"将军！\"骑兵慌张冲进来，\"皇帝派了玄甲军，距此不足十里！\"
赵破虏当机立断：\"撤！去雪山祭坛！\"他看向沈渊，\"那里有太子旧部供奉的凤凰图腾，或许能救她。\"
沈渊抱起顾雨岚，突然注意到地上裂开的玉印信。他拾起碎片，发现内部刻着微缩地图——正是通往雪山祭坛的路线！
\"走。\"
一行人冲出大帐时，远处地平线上已能看到玄甲军的旗帜。沈渊将顾雨岚抱上马，用斗篷裹紧。她像个冰雕般寒冷，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还活着。
\"坚持住...\"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就像小时候那样...\"
顾雨岚似乎听见了，睫毛轻轻颤动。恍惚间，她感觉自己被抱上马背，有人在她手心塞了什么。勉强睁开眼，发现是片羊皮纸残角——来自沈渊的衣袋。
借着月光，她看清上面画着个小女孩，扎着两个小揪揪，笑得见牙不见眼。背面是褪色的字迹：\"小雨岚今日会叫哥哥了，三岁又两个月。\"
记忆如潮水涌来。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确实有个清瘦少年常来顾府，父亲总让他带自己玩。后来某天，少年再没出现过...
\"沈...渊...\"她微弱地唤道，却不知他是否听见。
马队向雪山疾驰，背后玄甲军的火把连成赤红长龙。顾雪瑶——真正的顾雪瑶——此刻身在何处？血诏中被抹去的文字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顾雨岚想不明白。寒毒与凤凰力的拉锯让她意识模糊，最后记得的，是沈渊滚烫的怀抱，和他心口不断渗出的鲜血，在雪地上留下斑驳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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