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还留着最后一缕热气,鹿鸣川把空盅收进保温袋,俯身替白恩月把袖口重新扣好。
“我真走了,”他低声道,嗓音里带着赶时间的哑,“等会还有两个会。”
“等开完会,我来接你一起去吃晚餐吧。”
白恩月点头,指尖在纱布外轻轻滑过他的指背:“安心开会,我等你。”
门“咔哒”合上,走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深吸一口气,像把方才短暂的温情全部压回胸腔,随后目光落回到电脑屏幕上。
代码窗口铺满桌面,光标在第127行闪烁,等她继续补完缓存队列的异常钩子。
突然,手机在桌角震起来——陌生号码,属地:江城。
她眉头一皱,滑向接听。
“……喂?”
对面没有立刻回应,只有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像被什么扼住喉咙。
白恩月指尖瞬间收紧,耳机里自己心跳放大——咚、咚。
两秒后,一个沙哑的女声挤出来,带着潮湿的颤意:
“师姐……是我。”
——林初。
白恩月猛地起身,转椅滑轮向后撞在文件柜上,发出“咣”一声脆响。
“林初?你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女孩的声音像被雨水泡散的棉,断断续续。
背景嘈杂——汽车鸣笛、风声、还有不时盖过话筒的婴儿啼哭。
“你别慌!”白恩月迅速按下录音键,另一手已经点进和向思琪的对话框,立刻让对方尝试通过远程手段,来锁定林初现在的位置。
“听我说,”她压低嗓音,强迫自己稳在频率,“我会找到你的。”
“师姐,对不起......替我给我爸说一声对不起......”
林初突然抽噎,声音碎得几乎拼不成句子,“……我没想到真的会绑架你……如果昨晚你出事,我……”
“先别道歉!”白恩月截住她,目光飞快掠过屏幕上向思琪的回信,“真的想要道歉的话,就自己回来,当面道歉......”
“对不起!”林初几乎是尖叫,又立刻捂住嘴,音量骤低,“我妈……他们把我妈带走了,说如果我不听话......就……就拔管……”
白恩月呼吸一滞,指节无声抵住桌沿,青筋浮现。
“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对面传来颤抖的“嗯”,紧接着是脚步踩在水泥上的摩擦声,像猫一样轻。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声音低而稳,“我现在派人过去,预计四十分钟。你藏好,任何陌生人靠近,立刻跑——往加油站超市跑,那里摄像头最多,明白?”
“……明白。”林初吸了吸鼻子,忽然哽咽,“师姐,我把密钥给了他们……他们说要发布会现场演示‘意识锁死’,让慧瞳当众崩盘……”
白恩月瞳孔骤缩,屏幕倒映在她眼底,像两簇瞬间点燃的火。
“密钥是加密封包,需要我的生物指纹才能二次解锁——他们暂时用不到。”她快速安抚,声音却冷得像冰渣,“把眼泪擦干,保存体力。”
“好……”林初的尾音被风吹散,通话“嘟”地断线。
白恩月僵在原地半秒,随即抄起风衣和电脑包,冲出办公室。
严敏被白恩月的动静吸引目光,看着她火急火燎的模样,对方迅速从位置上弹了起来。
她走到白恩月身旁,压低声音问道:“有林初的消息了?”
白恩月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严敏在等待白恩月做出下一步的安排。
可向思琪发来的消息却将白恩月定在了原地。
【无法锁定信号源,手机应该被经过特殊处理。】
白恩月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刚刚那个陌生电话号码又打了进来。
“嘟——”
电话接通的瞬间,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林初嘶哑的哭腔,而是一阵被电流扭曲过的、带着金属刮擦感的低笑。
“鹿太太,你好啊。”
白恩月的脚步猛地刹在走廊中央,指尖瞬间收紧,骨节泛白。
那声音——她死都不会认错——正是仓库里那躲在面具背后的男人。
“……林初呢?”她压低嗓音,每个字都像冰渣子从齿缝里迸出来。
“放心,她还活着。”对方懒洋洋地拖长尾音,像在欣赏猎物挣扎,“我只是好心让她拨个电话,听听她心心念念的师姐声音。毕竟——”
他轻轻笑了一声,电流声刺得人耳膜生疼,“绝望前再给点希望,才好玩,不是吗?”
白恩月这才反应过来,对方之所以给了林初与自己取得联系的机会,原来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她后背倏地贴上走廊墙壁,凉意透过单薄的衬衫渗进皮肤。
她抬眼,看见严敏向她打手势,示意自己正尝试在反向追踪信号。
她微微颔首,保持通话时长。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她一字一顿。
“哈。”男人发出短促的气音,像被逗乐,“我以为你早就猜到了——我们要的从来不是林初,也不是发布会崩盘,更不是你那条小命。”
他故意停顿两秒,让电流的沙沙声填满空白,才慢条斯理地揭晓答案——
“我们要的,是你。”
男人声音骤冷,像有人把变声器贴在了冰面上,“立刻,从慧瞳离职。”
“公开声明,永久退出AI医疗领域。”
“否则——”
他再次停顿,背景里忽然响起“滴——滴——”的机械音,缓慢、规律,像监护仪上的心跳。
“听见了吗?林初和她妈的生命现在就掌控在我的手中。”
白恩月只觉得心脏一紧,呼吸在胸腔里炸成白噪。
“你可以不信。”男人轻笑,随手敲下空格键,背景音里的“滴”声瞬间拉成一条平直的长音——
滴————
“到时候你可就成了杀人凶手!”
严敏脸色惨白,无声对口型:“信号被嵌套跳转,追踪失败!”
白恩月闭上眼,指节攥得咯咯作响。
再睁开时,她眼底所有慌乱被一把火燃尽,只剩冷冽的灰烬。
“好。”她听见自己说。
男人发出满意的叹息,像终于等到鱼儿咬钩。
几秒后,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带着哭腔的女声——
“师姐……对不起……”
林初只来得及挤出半句,便被电流音再次覆盖。
男人重新接回线路,语气愉悦:“这样才对嘛!”
可下一秒,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
白恩月的语气像是结了冰,“我想你误会了。”
“我绝不可能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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