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咚……”
沉闷而又富有节奏感的撞击声，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永不停歇的催命鼓点，从写字楼的外墙四面八方传来，密集得几乎要将人的耳膜都彻底震碎。那声音中，混杂着感染者们此起彼彼伏的、充满了原始暴戾与无尽饥渴的嘶哑咆哮，以及……偶尔响起的、玻璃被巨大力量猛然撞碎后发出的“哗啦”脆响。
显然，那些围在楼下的感染者们，在经历了最初的狂躁之后，已经开始用最原始、也最执着的方式，试图攻破这栋庇护着新鲜血肉的钢铁囚笼。一楼的大厅，早已被那些从破碎窗户涌入的感染者所占据，它们如同无头苍蝇般在里面冲撞、嘶吼，将一切能看到的办公用品都撕得粉碎。
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口处，早已被特战营的战士们用办公桌、文件柜、复印机等所有能找到的重物，死死地堵了起来，形成了一道虽然简陋，但却异常坚固的临时防线。即便如此，依旧有几名全副武装的特战营老兵，手持着“破晓”电磁步枪，神情冷峻地守卫在防线的两侧。他们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透过障碍物的缝隙，警惕地注视着楼下那片充满了死亡与疯狂的黑暗，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动静。因为他们知道，在那些行动迟缓的普通感染者之中，还潜藏着一些体型更加矮小，但速度却快如鬼魅的……潜行者。
然而，与楼下那充满了死亡与疯狂的末日景象截然不同的，是二楼一间被简单清理过的、相对宽敞明亮的董事长办公室里。
“来来来！陈默！赶紧的！趁热吃！这可几罐宝贝可不好找啊！”
孙德胜那洪亮而又充满了军人特有豪迈的嗓门，在此刻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和心疼。他将一个军用行军锅直接端到了陈默的面前，锅里，是七八罐被他用固体燃料加热过的、还冒着腾腾热气的午餐肉罐头，以及几包被热水泡开的压缩饼干。那浓郁的、混合了肉香与麦香的温暖气息，在充满了紧张与血腥味的空气中，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此刻的陈默，正靠坐在那张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真皮老板椅上，但他的模样，却与这张象征着权力和财富的椅子，形成了最惨烈、也最令人心酸的对比。
他那张本就略显清瘦的脸上，此刻没有了一丝血色，苍白得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颧骨高高地凸起，嘴唇干裂起皮，仿佛整个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内部彻底地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他就如同一个被风干了数日的骷髅，外面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紧紧贴在骨骼之上的皮肤！
“皮包骨”——这三个字，用来形容此刻的他，简直是再贴切不过了。
这是他独自一人，冒险潜入诊所，为那几名重伤的战友带回救命药品的代价！那场在尸群环伺下的极限潜行与搏杀，几乎耗尽了他体内那经过了“进化”之后，本该如同汪洋大海般充沛的能量！
“快吃！别他娘的愣着了！”孙德胜看着他那副几乎要脱相的模样，眼圈都红了，他甚至顾不上烫，直接用手从锅里抓起一块还冒着热气的午餐肉，硬生生地，塞到了陈默的嘴边。
陈默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客套话。一股源自生命最深处的、近乎疯狂的饥饿感，如同决堤的洪水，早已将他彻底淹没。他张开嘴，几乎是囫囵吞枣般，将那块午餐肉咽了下去，然后便再也控制不住，如同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狼，扑到了那个行军锅前，开始了疯狂的、近乎饕餮般的进食！
一旁的沐璇、杨光，以及其他几个特战营的战士们，都沉默地，用一种混杂了担忧、敬佩与深深震撼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充满了魔幻感的一幕。
只见陈默，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随着他将一块块午餐肉、一团团泡开的压缩饼干，如同风卷残云般扫入腹中，他那原本如同骷髅般凹陷下去的脸颊，竟然……竟然开始缓缓地，充盈了起来！那苍白得如同死人般的皮肤，也渐渐地，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就如同一个被瞬间吹胀的气球，又像是一块干涸了数个世纪的海绵，在接触到水分的瞬间，便以一种完全违背了生理常识的、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地吸收着能量，修复着自身！
当他将那满满一大锅，足以供应十几个壮汉饱餐一顿的食物，在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就彻底地扫荡一空，甚至连锅底最后的一点油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时，他那张脸，已经基本恢复了往日的轮廓。虽然依旧带着几分疲惫，但至少，不再是那副令人心悸的“皮包骨”模样了。
“嗝……”陈默满足地，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他揉了揉自己那依旧平坦，丝毫看不出刚刚才吞下十几个成年人饭量的小腹，那双黯淡的眼眸，也终于重新燃起了一丝神采。
他抬起头，看着周围那些早已被惊得是目瞪口呆，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战友们，脸上露出了一个略带一丝无奈的苦笑。
“那个……不好意思啊，各位。好像……把咱们的口粮，都给吃光了。”陈默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他知道，自己现在面临的，是一个更加严峻的、全新的问题——食物短缺！
“人是铁饭是钢，只要人没事，粮食总能再想办法！”孙德胜第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一拍大腿，朗声大笑道，“你小子可是咱们的宝贝疙瘩！别说是吃光了咱们的口粮了，就是要吃老子，老子都他娘的给你啃两口！”
他这番充满了军人特有豪迈和不羁的玩笑话，瞬间将办公室里那凝重的气氛冲淡了不少。战士们也都纷纷笑了起来，但他们的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对未来的忧虑。
孙德胜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他收敛了笑容，转过身，对着身后那名随队的军医说道：“药都拿到了。立刻去给那几个重伤的兄弟进行手术！记住，麻醉剂有限，先给伤势最重的用！其他的……就先用陈默带回来的那些止痛药顶着！告诉他们，是爷们儿，就他娘的给老子挺住了！”
那名军医点了点头，他知道，接下来的这场在没有任何专业设备，甚至连麻醉剂都不足的情况下进行的战地手术，将会是何等的残酷和血腥。但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便带着那几支承载着最后希望的药剂，快步走向了另一间被临时改造成手术室的办公室。他知道，那里，有几个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战友，在等着他。
一夜无话。
或者说，这一夜，是在一种充满了血腥、痛苦与压抑的氛围中，艰难地度过的。
隔壁临时手术室里，那几个重伤员因为无法承受手术带来的巨大痛苦而发出的、被死死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如同困兽般的嘶吼声，几乎持续了整整一夜。而办公室里，那些没有受伤的战士们，也几乎一夜未眠。他们默默地听着战友的嘶吼，每个人的拳头都握得死死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当第二天清晨，第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窗，洒在众人那写满了疲惫和焦虑的脸上时，手术室的门，终于缓缓地，被推开了。
那名随队的军医，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了出来。他那身本就沾满了血污的军装，此刻更是被新鲜的血液浸透得如同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他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难以掩饰的疲惫，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
“怎么样了？”孙德胜第一个冲了上去，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颤抖。
军医看着众人那充满了期盼的眼神，他那张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欣慰的笑容。
“手术……很成功。”军医的声音沙哑，但却异常的坚定，“那几个人，都……都挺过来了。虽然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但至少……命，是保住了。”
“好！好！好！！”孙德胜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他那双布满了血丝的虎目，瞬间红了！他上前一步，用力地，给了那个年轻的军医一个熊抱！
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在整个办公室里蔓延开来。战士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由衷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然而，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当陈默、孙德胜和杨光三人，再次走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片依旧黑压压的、望不到边际的感染者尸潮时，他们的眉头，再次，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数量……好像比昨天更多了。”孙德胜的声音有些凝重。
陈默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可能是昨天的战斗和这里围了这么多感染者，将更远处的感染者，都吸引了过来。
“怎么办？”杨光那张总是如同冰山般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凝重。他惜字如金地，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唯一的办法，就是依托这栋写字楼，对楼下的感染者进行定点清除。
“‘破晓’的速射模式，能源消耗太大，而且……长时间连续射击，枪管也会因为过热而出现性能衰减。”陈默冷静地分析道，“我们现在能源有限，不能浪费。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最有效率的方式，去清理它们。”
孙德胜和杨光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断。
“好！就这么办！”孙德胜一拍桌子，他转身对着身后那些同样在等待着命令的战士们，发出了如同狮子般的怒吼，“传我命令！所有战斗人员，除了重伤员和负责看护的，都他娘的给老子动起来！两人一组！占据二楼所有有利的射击窗口！目标，楼下那群活靶子！记住，单发点射！给老子……一个一个地，把它们的脑袋，全都点爆！！”
命令下达，整个写字楼，瞬间变成了一个充满了肃杀之气的钢铁堡垒。
特战一连和三连的精锐战士们，如同最高效、最冷酷的猎人，迅速地，在二楼的各个窗口，找到了各自最佳的“狩猎”位置。黑洞洞的“破晓”电磁步枪枪口，如同死神的眼睛，无声地，从不同的角度，锁定着楼下那片拥挤不堪的、充满了死亡与腐朽气息的灰色海洋。
一场充满了末世废土风格的、单方面的“打靶游戏”，正式上演。
“噗！”
“噗！”
“噗！”
一连串极其轻微、若有若无的闷响，在混乱的嘶吼声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楼下那黑压压的感染者群中，一个个正在摇摇晃晃、张牙舞爪的感染者，它们的脑袋，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看不见的死神之手，用最精准、最残忍的方式，挨个地点爆！
红的、白的，混合着黑色的碎骨，四散飞溅，然后……归于永恒的死寂。
战士们没有任何的言语交流，只有那充满了节奏感的、冷静而又高效的射击声，在不断地响起。对于这些早已将射击当成本能的特战精英来说，楼下这些行动迟缓、毫无智慧的普通感染者，简直就是……一群移动的、活生生的固定靶！
时间，在单调而又充满了血腥味的射击中，飞速地流逝。
当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又从西方缓缓落下，将最后一缕余晖洒向这片被死亡所笼罩的土地时，楼下那片原本如同灰色海洋般的感染者尸潮，已经……变得稀疏了不少。
“报告连长！弹药消耗……已超过百分之五十！”
“能源匣……大部分都只剩下不到一半的电量了！”
战士们的汇报声，此起彼伏。他们虽然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但弹药和能源的消耗，同样是惊人的。
然而，楼下，那依旧黑压压的、仿佛永远也杀不完的感染者，却让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看不到尽头的消耗战，将要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
“吼——！！！”
一声与之前所有普通感染者都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智慧与暴戾的恐怖咆哮，猛地从尸潮的最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幅足以让在场所有见惯了尸山血海的铁血汉子们，都感到深入骨髓的、名为绝望的恐怖画面，出现了！
只见在那黑压压的尸潮之中，所有的感染者，都如同接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一般，竟然……竟然齐刷刷地，停止了那毫无意义的嘶吼和冲撞！它们缓缓地，向着两侧退开，让出了一条充满了死亡与腐朽气息的、宽阔的通道！
而在那通道的尽头，一个体型异常的庞大，身上下都覆盖着如同岩石般坚硬的、青黑色角质层，甚至连脑袋都进化出了一个充满了力量感的、类似于重型头盔般的骨质护甲的……前所未见的恐怖怪物，正迈开沉重的步伐，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一步一步地，向着写字楼的方向，走了过来！
它的每一步，都让大地，为之震颤！
“那……那是什么？！”一个年轻的战士看着那个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神般的恐怖怪物，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他甚至……连手中的“破晓”，都差点没拿稳！
而陈默，在看到那个怪物的瞬间，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沉静的眼眸，也骤然收缩，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知道，他们这次……是真的，遇到大麻烦了！
就在这时，写字楼那被堵得严严实实的楼梯口处，突然传来了几声极其细微的、被刻意压抑着的……“沙沙”声响！
几个负责在楼梯口警戒的老兵，脸色瞬间剧变！
他们看到，在那堆积如山的办公用品的缝隙之中，几只体型矮小，但速度却快如鬼魅的潜行者，竟然……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摸了上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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