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双脚落地，发出的声响轻微得如同羽毛拂过水面。
陈默没有立刻行动，他单膝跪地，保持着一个标准的战术警戒姿势。手中的战术手电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任由自己的双眼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了药店内这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自从身体经历那场匪夷所思的“进化”之后，他的感官被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近乎非人的恐怖级别。此刻，在他的眼中，药店内虽然昏暗，但各种货架和药柜的轮廓却依旧清晰可辨。他的耳朵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仔细地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微弱的声响——风吹过破损窗框时发出的呜咽、远处传来的感染者渐行渐远的嘶吼，以及……角落里几只老鼠因为他的闯入而被惊扰，发出的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确认安全了。
陈默这才缓缓地站起身，打开了战术手电。一道雪亮的、如同利剑般的光柱瞬间刺破了黑暗，将药店内部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店内一片狼藉，显然在末世爆发的初期，这里也曾是幸存者们争夺最激烈的地方。翻倒的药柜、散落一地的药盒和玻璃瓶、以及早已干涸发黑的暗红色血迹，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这里所发生的那场惨烈冲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灰尘、纸张腐烂和各种药品挥发后的、独特的化学气味。
陈默没有丝毫的耽搁。他知道，外面那些被引开的感染者，很快就会因为找不到目标而重新游荡回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如同一个最高效、最冷酷的猎手，直接冲向了药店最深处，那个用铁栅栏隔开的、专门用来存放处方药和贵重药品的区域。铁栅栏的锁早已被暴力破坏，陈默毫不费力地便将其拉开。
他的目光，如同最高精度的扫描仪，在那一排排虽然凌乱，但依旧保留着大量药品的货架之上，飞速地扫过。
“布洛芬……对乙酰氨基酚……这些是止痛退烧的，必须带上。”
“头孢克肟、阿莫西林、左氧氟沙星……这些都是广谱抗生素，对付细菌感染最有效，多多益善！”
“生理盐水、葡萄糖注射液、碘伏棉球、无菌纱布……”
陈默的大脑在高速地运转着，他几乎是在看到药品包装盒的瞬间，就能立刻判断出其药用价值和在当前环境下是否适用。他那双经过“进化”之后变得异常灵活的双手，如同翻飞的蝴蝶，将一盒又一盒的药品，从货架之上扫入他早已准备好的、那个特制的大号战术背包之中。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艰难地流逝着。很快，背包就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沉甸甸的，几乎要将背带都撑断。然而，陈默看着货架之上那些依旧数量庞大的、足以救活成百上千条人命的药品，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不甘。
他知道，这些药品，对于此刻正躺在二楼办公室里，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重伤战友们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生与死的距离！
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收银台的角落里，几个被随意丢弃的、用来装垃圾的黑色大号塑料袋。袋子虽然布满了灰尘，看起来有些脏污。
陈默的心中一动！他快步上前，抓起其中一个塑料袋，用力地，扯了扯！
袋子异常的坚韧，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轻易被撕裂。显然，这是一种工业级别的加厚塑料袋。
陈默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他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将那几个同样坚韧的塑料袋一并拿起，然后转身，再次冲回了那片充满了希望的“宝库”之中！
消炎药、抗生素、止痛药……他几乎是将自己所能看到的所有，他认为有用的药品，如同最贪婪的饕餮，一股脑儿地，扫入了那几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之中！
很快，两个同样被塞得是鼓鼓囊囊，沉甸甸的黑色“包裹”，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虽然这会极大地影响到他接下来的行动速度和灵活性，但他知道，他不能放弃。因为，他背上和手中所携带的，不仅仅是冰冷的药品，更是……数十名战友，生的希望！
一切准备就绪。陈默一手提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背上背着那个同样沉重无比的战术背包，他甚至都没有再去走正门，而是径直地，走到了来时那个被他钻进来的通风窗前。
他深吸一口气，那双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双腿猛地一蹬地面！整个人，便如同没有丝毫重量的羽毛，又像是安装了火箭助推器的猎豹，悄无声息地，从那狭窄的窗口一跃而出！
“砰！”
他双脚落地的瞬间，膝盖微曲，身体如同弹簧般，以一个极其标准的战术翻滚动作，将那巨大的冲击力，以及身上那沉重的负重，完美地卸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的烟火气，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落地后，陈默第一时间，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他看到，远处那片被他引过去的感染者群，此刻已经渐渐地恢复了平静。它们似乎因为长时间地找不到攻击的目标，而渐渐地失去了最初的狂躁，又恢复了那种漫无目的的游荡状态。
陈默的心中稍安。他知道，自己必须在那些东西彻底散开，重新将这片区域封锁之前，尽快地，返回写字楼！
他不再有丝毫的停留，提着手中那两个沉甸甸的黑色包裹，如同在黑夜中穿行的暗夜君王，向着来时的方向，飞速地，狂奔而去！
然而，就在他刚刚跑过一个被废弃车辆和垃圾彻底堵死的街道拐角，准备进入另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时，他那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突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属于这个废墟的……异动！
那是在他侧后方，一栋早已被烧得只剩下焦黑骨架的七层居民楼楼顶之上，一个极其模糊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过！
那黑影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是一只被夜风惊起的飞鸟，或者是一块被吹落的破布。
但陈默的心脏，却在这一刻，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地击中，猛地一缩！一股强烈到近乎窒息的、源于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对危险的直觉，瞬间如同警钟般，在他脑海中疯狂地敲响！
他想也不想，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猛地，将自己那正在向前狂奔的身体，硬生生地，向着侧后方，那个拐角处的阴影里，缩了回去！
紧接着，他悄悄地，探出了半个脑袋，那双深邃得如同古井般的眼眸，如同两把锋利的出鞘利剑，死死地，锁定着前方那片看似空无一物，却又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街道。
然而，入目所及，除了几辆被遗弃的、早已锈蚀得不成样子的废弃车辆，以及在微风中摇曳的、半人多高的枯黄杂草之外，再无他物。
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难道……真的是我太紧张了，看错了？
这个念头，在陈默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连日的奔波和战斗，以及对战友们安危的担忧，确实让他的精神，始终处于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出现一丝幻觉，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他缓缓地，从那拐角处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准备继续向着那栋作为临时避难所的写字楼跑去。
然而，就在他刚刚跑过街道一半，身体处于一个没有任何掩体，也最容易被攻击的开阔地带时——
“吱吱——！！”
一阵充满了暴戾和饥渴的尖锐嘶鸣，毫无征兆地，从他的身后，那片他刚刚才确认过“安全”的黑暗废墟之中，猛地炸响！
紧接着，陈默便清晰地听到，一阵利爪在粗糙的铁皮之上高速摩擦时发出的“滋啦”声，由远及近，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向着他的后背，飞速逼近！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从声音响起，到危险降临，整个过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完成的！快到连陈默那经过了“进化”的、远超常人的反应神经，都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回头动作！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从自己身后传来的、那股几乎要将自己彻底吞噬的恐怖风压和腥臭！
来不及多想！陈默的大脑，在这一刻，几乎陷入了一片空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凭借着那早已深入骨髓的、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战斗本能，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腰腹和右腿之上！
他猛地，一个扭腰，沉胯！右腿如同被压缩到了极致的弹簧，又像是出膛的炮弹，带着呼啸的、撕裂空气的尖锐风声，以一个极其刁钻和诡异的角度，向着自己身后那片充满了死亡气息的黑暗，狠狠地，后踢了出去！
一记标准的，充满了暴力美学和强大自信的——魁星踢斗！
这要是放在末世之前，那个还在为996福报而奔波的“牛马”程序员，是根本不可能，也无法想象自己能做出如此高难度的、堪比武林高手的搏击动作的！
然而，此刻的陈默，早已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了！他对于自己身体的控制，已经达到了一个炉火纯青的、近乎巅峰的恐怖级别！
电光火石之间，攻守之势，瞬间易形！
那个从黑暗中扑出的、本以为可以轻易得手的偷袭者，显然也没有料到，它的猎物，竟然会在不回头的情况下，做出如此迅猛而又精准的反击！
它那本已挥出的、闪烁着森然寒光的利爪，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触及到陈默的后背！
“砰！！”
一声沉闷的、如同重锤擂鼓般的巨响！陈默那包裹着坚硬军靴的脚，狠狠地，精准地，踢在了那只偷袭者那颗扁平而又充满了狰狞的脑袋之上！
巨大的、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物理冲击，瞬间将那只偷袭者的头骨，连同它那被病毒侵蚀的大脑，彻底地，踹得是……四分五裂！
那偷袭者的身体，在半空中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一般，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后倒飞了出去！
“铛！！”
一声清脆而又充满了穿透力的金属撞击声，骤然响起！那只偷袭者的尸体，重重地，砸在了旁边一辆早已被废弃的、锈迹斑斑的皮卡车车斗之上，甚至将那厚实的铁皮，都砸出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凹陷！然后，才如同破麻袋般，滚落到了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彻底地，不再动弹了。
直到此刻，陈默才缓缓地，转过身来。当他看清，地上那具早已脑浆迸裂、死得不能再死的偷袭者的真实面目时，他那双深邃得如同古井般的眼眸，瞬间……变得冰冷！
那是一只，他无比熟悉的，在末世初期就给他留下了无数心理阴影的，由实验室小白鼠变异而来的……潜行者！
陈默看着地上那具正在冒着热气的尸体，他的心中，非但没有任何的放松，反而……升起了一股更加强烈的、令人窒息的不祥预感！
潜行者这种怪物，他太了解了！它们虽然单体战斗力极强，但却……从来都不是单独行动的！它们是……群居动物！
一旦在这里，出现了一只，那就意味着，在周围那片看似平静的黑暗废墟之中，还潜藏着……更多！
……
与此同时，在慈济药房斜对面，那片被陈默引过去的、本该已经渐渐恢复平静的感染者群中。
“吱吱——！！”
“铛！！”
那充满了暴戾和饥渴的尖锐嘶鸣，以及那清脆而又充满了穿透力的金属撞击声，虽然隔着数百米的距离，显得有些微弱。但在这死寂的夜晚，却依旧如同最响亮的战鼓，清晰地，传入了每一头感染者的耳中！
那些刚刚才因为失去了目标而渐渐沉寂下来的感染者，如同被瞬间按下了激活按钮一般！它们那因为病毒侵蚀而变得浑浊不堪的眼珠，齐刷刷地，猛地一僵！随即，不约而同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个陈默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遭遇战的十字路口，转了过去！
紧接着，仿佛是受到了某种无法抗拒的神秘指令一般，它们那早已僵硬的身体，再次爆发出与平日里蹒跚步态截然不同的敏捷！喉咙里发出充满了原始暴戾和无尽饥渴的嘶吼！如同开闸的洪水，向着那个充满了新鲜血肉和战斗气息的源头，蜂拥而去！
……
陈默在解决了那只偷袭的潜行者之后，几乎是在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更加恐怖的绝境！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都来不及去查看那只潜行者的尸体！他一把抓起身旁那两个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而险些脱手的、装满了救命药品的黑色包裹，然后，转身便如同疯了一般，头也不回地，向着那栋作为临时避难所的八层写字楼，亡命地，狂奔而去！
身后，是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的感染者尸潮的嘶吼和奔跑时碰撞到障碍物时发出的“咚咚”声！
头顶，是那不知何时，又会从哪个阴暗角落里扑出的、致命的潜行者！
而他的手中，还提着两个足以将他的速度和灵活性都拖累到极限的、沉甸甸的包裹！
陈默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地，沉入了谷底！
他知道，接下来的这段路，将会是他来到这个末世之后，所要面对的，最漫长，也最……绝望的一段路！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到那个还在等待着他的女孩的身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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