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亮，江林悦坐着八抬金顶鸾轿停在皇宫门前。身着翟衣，腰间系着皇帝亲赐的玉禁步，每走一步都叮咚作响。
礼部侍郎早已候在议政殿大门前，见她身后跟着四名抬着楠木食盒的家丁，面皮不禁微微抽搐：
“王妃，您这是——”
“陛下昨日赏了臣妾一家不少稀罕物，特来回礼进献。”
江林悦垂眸福身，步摇上的珍珠流苏轻晃。
礼部侍郎只得引她穿过丹陛，却见议政殿里跪着黑压压一片朝臣——左相王首辅正带着十数位老臣伏地痛哭。
为首的吏部尚书举着笏板高呼：
“陛下三思啊！妇人干政，国之大忌！”
江林悦脚步微顿，忽听殿内传来瓷器碎裂声。
她抬眼望去，正见楚帝萧墨将茶盏甩在金砖上，龙纹黄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放肆！当年太祖皇帝还亲自下地劝农，尔等连妇人改良的农具都容不下？”
“陛下！”
左相（王崇礼王首辅）膝行两步，“那铁犁虽利，却坏了千年礼法。如今听说这妖女又要进献不明毒物，臣等宁死——”
“住口！千年礼法能让天下粮食增产吗？难民吃饱饭吗？”
楚帝拂袖转身，正看见江林悦立在殿门口，翟衣上的凤凰纹在阳光下灼灼生辉。
他眼神稍缓，扬声道：“贤德王妃，且把你带的东西呈上来！”
“是，陛下！”
江林悦颔首，四名家丁鱼贯而入，将楠木食盒置于御案。
江林悦亲手揭开盒盖，先是取出一袋金黄麦粒：
“这是用铁犁深耕后种植的‘金穗麦’，亩产比寻常麦种多出三成。”
又捧出一串红亮的辣椒：
“此物名曰‘番椒’，辛辣开胃，且能驱寒防病。”
满殿朝臣皆倒吸冷气。户部尚书凑到近前，捻起一粒麦种反复端详：
“这麦芒竟比寻常短了一半？”
江林悦取出一张图表：
“臣女改良了选种之法，将麦粒按大小分拣，又在播种前以草木灰拌种——”
“妖言惑众！”
王首辅突然跳起来:
“我朝农书从未记载此法，必是邪门歪道！”
江林悦瞥他一眼，不紧不慢打开第三个食盒。
内侍们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只见红如火焰的番茄、紫得发亮的茄子、拳头大的土豆层层叠叠，在青玉盘里堆成小山。
楚帝探身细看，忽觉鼻尖掠过一丝奇异的甜香：“这红果倒是有趣，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此果名为‘西番柿’。别名‘番茄’。”
江林悦取过一把银刀，将番茄切成薄片，露出里面饱满的籽粒:
“生食酸甜可口，煮熟后可做酱汁，拌饭拌面皆妙。”
她又指着土豆道：
“此物埋在土里即可生长，亩产可达千斤，且耐储存，最宜荒年救急。”
“亩产千斤？”
户部尚书猛地站起:
“王妃娘娘莫不是在说笑？”
江林悦并不答话，只向春华使了个眼色。
两名宫女抬着陶瓮进来，揭开盖子，热气裹挟着肉香扑面而来。楚帝鼻翼翕动：
“这是……”
“正是用番椒炖的羊肉。”
江林悦盛了一碗，亲手捧给楚帝。
“陛下尝过便知。”
楚帝接过汤碗，程公公准备试毒，接到萧墨的眼神，便不做声。
入口先是辛辣，继而回甘，羊肉酥烂脱骨，竟无半点膻味。
他连喝三口，才放下碗：
“好！这汤鲜美异常，比御膳房的厨子强多了！”
王首辅急得直跺脚：
“陛下！这妖女用毒物迷惑圣听——”
“住口！”
楚帝将筷子拍在案上:
“一口一个毒物，就你忠心?你说这是毒物，为何户部尚书匆匆吃了三碗没事？”
众人望去，却见户部尚书正捧着空碗，意犹未尽地舔着嘴角微笑……。
江林悦趁热打铁：
“陛下，臣女已在雁州试种几月，这些作物确实耐旱抗涝。若能推广，来年春荒便可少饿死百姓。”
她取出一幅地图。
“这是臣女绘制的轮作图谱，用西番柿与麦类轮作，可使地力恢复——”
“够了！”
王首辅突然抽出佩剑，直指江林悦。
“今日老臣便要替天行道！”
寒光闪过，殿内众人皆惊呼出声。
江林悦却纹丝不动，只听“当啷”一声，王首辅的佩剑被楚帝掷出的镇纸击飞。
皇帝阴沉着脸：
“王爱卿，你这是要弑君吗？”
王首辅浑身发抖，却仍梗着脖子：
“陛下！江家女妖言惑众，留之必为大患！”
“妖言惑众？”
楚帝冷笑:
“那铁犁早已在晋王封地试用，十亩田一日可耕完。
若不是贤德王妃，雁州管辖下的百姓还在用锄头挖地，或用断犁头耕地！饥不果腹，易子而食。
这些农作物雁州已实验成功，顺天府也快亲自试用，王爱卿你急躁什么?”
他转向江林悦，语气稍缓，
“晋王妃且说说，这些作物该如何推广？”
江林悦福身：
“陛下，臣女已让晋州知府将种植之法刻成册子，不日便可送往御前。
至于番椒和西番柿，可先在御膳房试做，若合圣意，再令各地试种。”
楚帝颔首：
“甚好！程公公，拟旨:明日起，御膳房每日备西番柿菜肴。
工部速造千把铁犁，分别送往东，南，西边等地直接用，雁州北边就不需要了。”
楚帝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贤德王妃可会酿酒？”
江林悦一怔：
“臣女略通一二。”
“那就用这西番柿酿些酒来。”
楚帝挥挥手:
“退朝！”
王首辅还欲争辩，却被侍卫架了出去。
户部尚书凑到江林悦身边，压低声音：
“王妃娘娘，那番椒种子能否给老夫一些？”
江林悦含笑递上锦囊：
“尚书大人若不嫌弃，这是臣女私藏的良种。”
江林悦刚出议政殿，便见几位皇子在殿外等候。
二皇子率先迎上，拱手道：“九弟妹聪慧过人，此番进献作物，实乃利国利民之举。”
他眼中虽带着笑意，却隐隐透着一丝算计。
四皇子也不甘落后，笑着道：
“九弟妹这西番柿、番椒等物，若是推广开来，定能让百姓受益，本王佩服。”
他的笑容里却藏着几分嫉妒。
江林悦福身回应：
“几位皇兄谬赞了，这不过是臣女的一点心意，望能为国家和百姓出份力。”
这时，一直沉默的三皇子突然开口：
“九弟妹如此有见识，不知能否也教教本王种植之法？”
他目光真诚，似是真的对此感兴趣。
江林悦还未作答，便听到远处传来王首辅愤怒的咆哮声：
“此女坏我朝礼法，绝不能让她得逞！”
几位皇子脸色微变，江林悦却镇定自若。
看着王首辅带着一群幕僚怒气冲冲地赶来。他指着江林悦，声嘶力竭道：
“妖女，你休要以为蛊惑了陛下就能为所欲为！”
二皇子见状，上前一步挡在江林悦身前。
“王首辅，注意你的言辞，王妃此举乃是为国家百姓着想。”
王首辅冷哼一声。
“哼，二皇子，你莫要被这妖女迷惑，她所做之事有违祖制。”
二皇子也不甘示弱:
“王首辅，如今现实不同，得解决饥荒。这些作物若能推广，对国家对百姓大有裨益，何来违背祖制一说。”
王首辅气得吹胡子瞪眼，正欲再言，三皇子开口道：
“王首辅，不如先让事实说话，待这些作物推广有了成效，再做定论不迟。”
王首辅一时语塞。
江林悦福身道：
“王首辅，民以食为天，若这些作物能让百姓吃饱饭，还望您能放下成见。”
王首辅脸色变幻不定，最终拂袖而去，嘴里还嘟囔着：
“且看这妖女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江林悦望着他的背影:
老古董，看我怎么用事实打你的脸！……
喜欢空间娇娘憾山河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空间娇娘憾山河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