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行带着女儿叶嘉念推开办公室门的那一刻，两个儿子正趴在地上翻立体书。
叶嘉硕都已经七岁多了，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各式各样的立体书。叶嘉盛四岁，整天黏着哥哥倒腾那几本书，上面全是脏手印，都快要翻烂了。
“走吧，去食堂吃饭。”路知行喊一句。
今天是通纳生物、陆港集团搬迁新址揭幕的日子，原本路知行计划着一家人一起过去，但薛宴辞说自己出现在现场，人家管委会的领导没法做宣传工作。
最后才定了前一天一家人给新址揭幕，今天由路知行带着叶嘉念和管委会的领导再揭一次。
“儿子，赶紧起来。”路知行又唠叨一句。
叶嘉硕坐起来了，把宝贝儿似的书收起来了，叶嘉盛“哇”地一声就哭了。叶嘉盛都四岁了，都读幼儿园大班了，等到秋天就要读小学了，还这么爱哭。
薛宴辞也不管，仍站在窗前朝楼下望去。
将通纳生物、陆港集团这两大块生意的办公地址集中在同一个地方，是薛宴辞近七年最大的想法。一是为了路知行工作方便，二是为了集中纳税到天津经开区。
天津经开区势微人弱，但连接着天津港，有助于薛家外迁时很多东西的清关核算，更能借此让叶家的大部分未公开资料、无法变卖的可移动资产走出去，不被困在这儿。
“想什么呢？”
路知行从背后拥着薛宴辞，楼下人来人往，整个园区现在有六百人左右。等到天津港的大部分员工也迁过来后，就会有一千二百人左右了。
整个港纳集团园区可容纳人数在一万五千人左右，可提供就业岗位四万个。
这是路知行接下来数十年的工作方向和工作目标。能否朝这个工作方向顺利走下去，能否顺利完成这个工作目标，百分之八十取决于路知行的能力，百分之二十取决于薛宴辞的影响力。
“且初哪天搬过来？”
路知行贴在薛宴辞耳边答一句，“明天。”
“明天我们一家人去给且初揭幕，好不好？”
“好。”路知行应一声，又亲过她耳后，“但我们现在得先过去食堂吃饭。”
薛宴辞又想起第一次和路知行在通纳生物吃午饭的事了。那时候自己在人群里喊他「叶董」，吓得他拔腿就跑，一转眼十三年过去，已经一家五口人了，路知行也早就是名副其实的叶董了。
薛宴辞盯着食堂门牌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维持住脸上的神情，这字写的真是丑啊。
“妈妈，我写的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
半年前路知行提出要请书法老师来给整个园区各标牌题字时，薛宴辞说花那钱干什么，你自己写了就是。
路知行写字极好看，就和他的长相一样，极好看。
但后来叶嘉念一直在旁边闹腾，路知行就把食堂门牌、且初门牌的题字任务交给女儿了。可叶嘉念的字和薛宴辞的字一样丑，丑极了。
“明安，回头把门口的牌子换了。”
“换什么？我觉得挺好的。”路知行抱着叶嘉盛站在一旁，喜滋滋地。叶嘉念的字再怎么丑，再怎么难看，那也是自己女儿写的，在路知行眼里，那就是书法大作。
薛宴辞使唤叶嘉硕一句，“儿子，妈妈只要一点点米饭和青菜。”
叶嘉硕听到妈妈的吩咐，立刻端起餐盘就去找姐姐叶嘉念了。薛宴辞的话，在两个儿子心里，如同神谕，妈妈有什么要求，都一定要满足她。
“大嫂，有芋儿烧鸡，特意请的川菜师傅。”
薛宴辞侧身看一眼路知行身后的明安，这小子越来越有接班人的模样了。一点儿都没有当年与他初见时的混吝模样了，眼里有百分之八十的踏实，百分之十五的忠厚，百分之五的精明，假以时日，完全有可能成为通纳生物的二把手。
当初陈礼说要和明安结婚时，薛宴辞是持怀疑态度的。明安这人家庭条件中上等，同时也有很多想法，算是个不错的人。但总体上太飘了，不着地，看不透疾苦与富贵，并非良配。
七八年过去，明安修行得不错。不论真假，能表现出现在这番模样，实属不错。
薛宴辞从路知行怀里接过叶嘉盛，随便找张空桌子就坐下了。路知行宠孩子无所谓，但叶嘉念的字真的太丑了，七扭八扭的，实在难看。
食堂不仅仅是员工用餐的地方，将来也会是招待各政府部门的场所，不能如此这般上不了台面。
“知行，换吗？”明安试探着问一句。
“不换，我哄哄她就是了。”路知行答完明安的话，转身接过女儿手里的餐盘。叶嘉念盛了满满一大盘子菜，全是爸爸妈妈爱吃的菜，她自己爱吃的，一样都没有。
女儿各个方面都十分完美，是长在路知行心尖上的好孩子。但他并不想自己的女儿这般体谅人，这般温柔懂事。
他想女儿和薛宴辞一样，张牙舞爪、蛮横、不讲理。在吃饭、出行这种事上，永远都是以自己为主，从不需要考虑别人，也从不把任何人的说法、看法放在心上。
“姑娘，去选你喜欢吃的菜。”路知行将手里的餐盘递给女儿，“把你爱吃的，都选一遍。”
“吃不完怎么办？”
“没关系，有爸爸在呢，还有两个弟弟呢。”路知行拍拍女儿的肩膀，“吃不完，我们三个帮你吃，保证一点儿都不浪费。”
看着女儿在窗口滔滔不绝地点菜，一份麻辣烫里加了三十多种菜，路知行高兴极了。
叶嘉念吃饭很挑，不仅挑味道、口感，还挑样式。唯独不在乎的也就麻辣烫和火锅了，所以在建这座食堂时，路知行招商了五家麻辣烫，最后由叶嘉念选定了其中两家，提供的蔬菜也都是叶嘉念爱吃的。
“淼淼，你怎么来了？”薛宴辞很是惊讶。
“过来选办公室，沈教授给你也留了一间。”
“伯母好。”章思初一口南方话，软绵绵地，和章淮津一个样儿。
薛宴辞同司淼刚说两句话，路知行就带着两个孩子、章淮津、明安一同过来了，一张桌子略显拥挤。可当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的时候，就又好像有了前些年一起过春节，在除夕夜里，一起吃年夜饭的感觉了。
“薛宴辞，门口那俩字是你写的吗？”
“我写的。”
章淮津看看叶嘉念，没好意思吐槽，只说，“写的挺好的。”
*
路知行随手扯件睡袍系好，打开隔壁房间门给叶嘉盛泡完奶粉，又看着儿子喝完，盯着儿子漱口、刷牙，哄睡后才返回卧室。
叶嘉盛三岁八个月了，饮食各个方面都特别好，唯独就一个坏毛病，每天下午一点半会准时醒了喝奶粉，差一点儿时间都不行。
“睡一会儿吧，还有半小时。”
薛宴辞眨眨眼睛，“什么？”
“再过半小时，姑娘和儿子就都该醒了。”
薛宴辞一点儿都不信，特意看一眼时间，才又躺在路知行怀里睡去。为了今天上午揭幕顺利，路知行早晨六点就出门彩排了，她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很是疲累。这还不算一小时前，路知行的那一通折腾......
“姐姐，想喝水。”
叶嘉念光脚下地，翻箱倒柜半天，找到一瓶水打开递给叶嘉硕。
“姐，太凉了。”
“你哪来这么多毛病。”
薛宴辞窝在路知行怀里笑了好久，叶嘉硕这个儿子比小女生还金贵，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喝水必须要温水，吃饭必须要把米饭和菜分开，但凡米饭粘上一点菜汤，就不吃了。可唯独只有叶嘉念这个姐姐能制住他。
“姐姐，妈妈去哪了？”
叶嘉念没说话。
“姐姐，爸爸去哪了？”
“姐，几点了？”
“姐，你上午和爸爸去哪了？”
叶嘉硕自学会说话，话就特别多，问题也特别多，总是对所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你能安静点吗，爸妈就在隔壁。”叶嘉念十分不耐烦地教训弟弟一通。
路知行立刻抬手捂住薛宴辞的嘴巴，但凡有一点声音，叶嘉硕肯定会立刻下床，过来敲门。
这已经不是夫妻两人第一次偷听孩子聊天了，路知行特别爱听叶嘉念制住叶嘉硕和叶嘉盛。自家这俩儿子的磨人程度不亚于薛宴辞，能制住他们的，只有叶嘉念这个姐姐。
叶嘉硕还在疯狂说话，叶嘉盛醒了，哭得厉害，这小子从小就会各种表演哭。现在都读幼儿园了，还这样，特别的会演。
“我都跟你说了，不要讲话。”叶嘉念又教训叶嘉硕一句。
“姐姐，你让弟弟不要哭了。”
薛宴辞想起床去哄孩子，却被路知行摁住了，“没事儿，看看老大和老二能不能把小老三哄好。”
“你就不怕出事？”
路知行拿出手机，打开监控，“放心吧。”
叶嘉念亲一口叶嘉盛，叶嘉硕也亲一口叶嘉盛，他果然不哭了。叶嘉盛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被人抱，被人亲，很腻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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