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一个偏僻的小城，东临并没有太多人口。
整个城池，连同驻扎的官兵在内，也就是万八千人。
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东临人从来没想过，还会有人攻打他们。
一来离边境还远着呢，二来，这座小城除了兵多，没啥资源。
就跟鸡肋似的，又硬还难啃，没多少肉。
劳师动众攻打东临，根本划不着。
直到那一夜，所有人的想象都被颠覆。
不仅有人打东临，而且是动用了他们前所未见的武器，跟天雷地火一般，直接把城墙给弄塌了。
据说这场仗打得异常残酷，有勇气站出来反抗的全都被杀了，脊梁骨软巴巴的废物们则活了下来。
关键问题是，一场大战之后，凡是能说上话的官老爷，全都不见了，据说是被劫匪给绑走了。
官兵都趴窝了，百姓更是被吓破了胆儿，瑟瑟发抖躲在家里，非必要不出门。
实在熬不过去了，才有胆大的出门看情况。
城墙豁开了好几个大口子，城门也被打开了。
黄土路铺的街面坑坑洼洼，里头埋着半个圆滚滚的生铁坨。
据说这东西是山贼扔进来的，其他几个扔在墙头上的全都爆炸了，就这半个生铁坨没炸。
刚发现的时候，还有孩子绕着生铁坨打转，甚至还准备拿棍子去敲，结果被大人给制止了。
“大牛你个二傻子，赶紧回来，可别动这玩意儿。”
“爹，这是铁啊。”
“是金子也不能动，就是这生铁砣子把城墙炸塌的，你那小身板，能跟城墙比吗？”
众少年顿时做鸟兽散。
看到城墙的惨状，没人敢打这玩意的主意。
直到太阳落了山，整个城都黑了，才有个勇敢的小队长，冒死把铁坨给挖了出来。
铁坨被挖出来之后，小队长才发现，这玩意儿有可能是空心的，比他想象的要轻很多。
小队长心思多，他寻思着，能炸塌城墙的秘密，也许就藏在空心的生铁坨里。
之所以冒死，小队长有他的考量。
官老爷们都被抓了，上峰肯定要问责，万一问到他头上，他就把生铁坨呈上去，也许能博一个前程。
要是一直都没人问，他就假装不知道，图个无功也无过。
小队长这么想着，趁夜色把东西给藏了起来。
群龙无首，大家伙都跟小队长一样，蝇营狗苟，各自打着小算盘。
还没等大家想明白下一步该怎么办，主簿周来生和邱师爷就回来了。
值守官兵正没头脑呢，看见主簿回来了，可欢喜坏了，“周大人，您可回来了，您要再不回来，城里就乱套了。”
“城里都还好吧，有没有人去郡城汇报情况？”
“没有，哪有人敢出城啊，都在家里猫着呢，就我们几个，全是冒死出来的。”
“你们几个忠勇可嘉，先记上一大功，回头去府里领赏。”
周主簿随口一句，可把值守的官兵乐坏了。
至于跟随在周主簿身后的车队，压根没有人问，这都是官老爷领回来的人，还能有错吗？
周主簿顺利回到城主府，就发布了两条命令，一条命令是连夜抢修城墙，同时封闭东临城，所有人严禁外出。
另一条命令，则是召集队长以上的人员开会。
他怕虎头寨的人多想，让他们换上随从的衣服，跟着一起开会。
不大会儿功夫，还活着的队长们就齐聚一堂。
队长们劫后余生，不想担责，一见到主簿就急着表白，“周大人，并非卑职无能，而是那盗匪太厉害，直接就炸塌了半边城墙……”
“周大人，不是我们不打，而是我们实在打不过，黑风寨太厉害了。”
“周大人，如果上头责罚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啊？”
周来生脸色很严肃，“眼下匪徒虽然已经走了，但咱们的难关并没有渡过，一旦上峰问责，必将性命不保。
大家要想活命，就先不要吵，且听我说。”
小队长们你看我，我看你，慢慢安静下来。
可不是这么个理儿吗？
蕃城失守，在座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有责任。
就算是朝廷大发慈悲，不杀他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最后免不了抄家流放，那可就全完了。
该怎么办呢？
屋里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看到大家伙都不说话了，周主簿这才清了清嗓子，
“黑风寨夜袭东临城，城主大人领着咱们殊死抵抗，虽然城墙被打破，城主大人也殉职了，但咱们把东临城守住了，这是大大的功劳。”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被惊呆了，城主死了？怪不得没看到城主呢。
可周主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黑风寨攻城是个什么情形，大家伙心里都有数。
东临城的人压根都没反应过来，更别提什么抵抗了，完全是在睡梦中被攻陷的。
周主簿说的这番话，与事实不符啊。
有人当即站起来，“周主簿，你说的不对。”
周来生看了那人一眼，反问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儿？”
这人脸一红，说不出来了，他本是兵营的小队长，黑风寨进攻的时候，他全程都缩在人后，这才保下了一条小命。
这事能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吗？还不够丢人的。
小队长突然就琢磨明白了，周主簿说的话，必须是真的。
只有这么说，才能避免朝廷震怒，从而保下所有人的性命。
他也没笨到家，琢磨明白之后，就冲着周主簿深深地行了一礼，“周大人，您说的对极了，要不是您跟城主大人领着咱们抵御盗匪，那全城百姓都得遭殃。”
这话一出，屋里所有人都明白了。
大家伙立刻跟上。
“可惜了城主大人，咱们得上报朝廷，为城主大人请功啊。”
“还得为周大人请功，如果不是周大人，东临城就失守了。”
既然大家伙都如此上道，周主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全靠诸位同僚同心协力，才能守住东临城，大家都有功。”
这下子坏事儿变好事儿。
屋里所有的人都眉开眼笑。
几个虎头寨的人差点没反应过来，好家伙，这伙当官的，也太不要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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