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那双清澈见底、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此刻充满了比破解上古蛊术还要浓厚的求知欲。他一把揪住秦川的衣角，像只执着的小奶狗：“宗主宗主！我不要慢慢了解！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快说嘛！说嘛！修仙到底是个啥？”
秦川看着眼前这张天真无邪的脸，再想想那位估计已经口吐白沫、怀疑人生的神秘杀手，感觉头有点大。
这教育未成年人的担子，比跟紫狱冥君单挑还沉啊！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示意许若继续往回走，一边组织语言，尽量用苗小七能听懂的方式解释：“小七啊，修炼的本质，往大了说，是求长生，是问天道。但说穿了，就是跟老天爷抢时间。人体有基因锁，锁住了寿元上限，无论你是修真练气、打坐炼丹，还是现代医学打针吃药、换心换肝，本质上都是逆天而行，想打破这锁，活得更久。”
苗小七听得小脸皱成一团：“基因锁？逆天？打针吃药也能长生？”
秦川点点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苗小七那鼓鼓囊囊、绣着五毒图案的裤兜：“嗯。据说现代医学技术，理论上已经能实现某种意义上的‘永生’了，只是……”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伸出手指，点了点苗小七的裤兜，“得看你兜里这个……够不够多。”
苗小七恍然大悟，立刻老实巴交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纸币，大概几十块，还沾着点可疑的草药粉末。他一脸真诚地递到秦川面前：“宗主，给！我的零花钱！都在这儿了！够不够买长生？”
秦川看着那沓充满“生活气息”的零花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接过钱，然后在苗小七和许若愕然的目光中，动作极其自然、行云流水般地把钱揣进了自己运动裤的口袋里！
“咳咳，” 秦川清了清嗓子，无视了苗小七瞬间瞪圆的眼睛，继续他的“经济学原理与修仙本质”课程，“假设啊，达成永生需要……嗯，十万亿！挣钱呢，又总觉得不够快，总觉得遥遥无期……” 他拍了拍自己刚刚揣进钱的裤兜，“你看，无论咱们龙吟集团现在多赚钱，但我这么顺手一拿，离那十万亿的小目标，是不是感觉……更近了一点点？”
他摊开手，表情无比认真：“这就是修仙的本质。”
空气安静了一秒。
苗小七看看秦川那鼓起来一点的裤兜，又低头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抬头看看秦川那张“循循善诱”的脸，小脑袋瓜子彻底宕机了。他憋了半天，才用难以置信、带着浓浓委屈的声音喊了出来：
“宗……宗主！这……这不是明抢嘛？！”
噗嗤！
一旁的许若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她看着秦川那一本正经忽悠小孩的样子，再看看苗小七那三观崩碎、委屈巴巴的表情，又好笑又无奈。她轻轻叹了口气，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沧桑：“小七，宗主虽然……呃，方式独特了点，但道理没错。”
她看向远方云雾中若隐若现的武当金顶，目光悠远：“所谓修仙，就是要把你目光所及、机缘所至的一切——天地灵粹、上古奇物、洞天福地、乃至……别人的气运与修为，尽可能地转化为自身所能掌控的力量与资源。在这个过程中，成王败寇，弱肉强食，如是而已。所谓的‘明抢’，不过是其中一种效率比较高的方式罢了。”
“啊？！” 苗小七彻底震惊了！他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小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道德呢？！底线呢？！节操呢？！这……这不对吧！我……我苗小七十五岁修炼到玄尊境，靠的是天赋异禀、刻苦钻研蛊术、和小宝贝们（蛊虫）心意相通！我不偷不抢啊！老祖宗传下的蛊经也没教我去抢别人啊！”
看着苗小七那副信仰崩塌、世界观重组中的痛苦表情，秦川心里也有些不忍。这孩子天赋异禀，心思纯净，过早接触这些阴暗面确实残酷。但身处这旋涡之中，与其让他懵懂无知地撞得头破血流，不如早点让他看清现实。
秦川停下脚步，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苗小七平齐。他伸手，轻轻揉了揉苗小七被晨雾打湿的柔软头发，声音低沉而认真：“小七，还记得怒江之战吗？在你眼里，我们联手击杀的那‘三大邪将’——剥皮血屠、千魂怨妪、蚀骨毒君，他们是坏人吗？”
苗小七回想起那场血战的凶险，想起对方施展的邪法带来的恐怖景象，小脸一白，用力地点点头，眼神里带着后怕和肯定：“当然是坏人！大大的坏人！他们害了好多人！”
秦川却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时光：“剥皮血屠、千魂怨妪、蚀骨毒君……这些名字，都是我们，或者说749局，给他们起的‘代号’。他们冲击边境，掀起腥风血雨，确实该死。但他们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争夺那片上古遗迹的资源。在那之前，他们偏安一隅，或许也曾守护一方，并未伤害过你我。甚至在他们的家乡，在他们的追随者眼中，他们或许……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是带来力量的守护神。”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沉重：“而我们，为了阻止他们，也为了夺取遗迹中的资源，将他们斩杀。用他们的性命，换来了749局海量的奉献点，兑换了足以让龙吟宗实力暴涨的修炼资源。”
苗小七彻底僵住了！
他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清澈的眼眸中，那曾经黑白分明的世界，仿佛瞬间被泼上了一层浓稠的、无法化开的灰色迷雾！坏人……好人……守护神……掠夺者……奉献点……资源……这些词语在他脑海里疯狂碰撞、旋转！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他们是邪修！害人的邪修！我们杀他们是替天行道！是……是正义的！” 他试图抓住最后一根名为“正义”的稻草，但秦川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凿子，将他认知的基石凿得摇摇欲坠。
许若看着苗小七痛苦的样子，心中不忍，但也明白秦川的用意。她轻声道：“相由心生。小七，你想想朵儿姐现在的样子。”
提到秦朵，苗小七下意识地想起那张完美得不似人间、圣洁纯净的西方面孔。
许若的声音很柔和，却带着穿透力：“秦朵姐是借用了谁的身体复活的？是那位‘猩红修女’的。她的圣光法术，干净、纯粹、充满了生命的气息。宗主后来调查过，那位被称为‘猩红修女’的女子，在成为目标之前，很可能只是一个被‘明光会’洗脑、利用的普通女孩。她或许……从未主动害过人，只是被推到了我们的对立面，被定义成了必须清除的‘邪修’。”
秦川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一股凛冽的杀意不受控制地在他眼底深处翻腾！他想起了那个被紫光瞬间轰成肉泥的司机大叔！那只是一个无辜的普通人！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就因为挡了路，就被像蝼蚁一样碾碎！
“猩红修女或许本心不坏，是枚可怜的棋子。” 秦川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但她背后操纵这一切的‘明光会’，尤其是那个紫狱冥君……”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但眼中的杀意却凝如实质，几乎要刺破周围的雾气！
“那些视人命如草芥，手段残忍、滥杀无辜，为了目的不择一切的家伙……”
“那才是真正的，该下无间地狱的——坏人！”
最后两个字，秦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紫青色的龙炎纹路在他脖颈间若隐若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他的杀意而微微扭曲、升温。晨雾在他身边无声地蒸腾、退散，露出一小片带着肃杀之意的清明。
苗小七呆呆地看着杀气腾腾的宗主，又看看温柔却眼神复杂的许若姐姐。他小小的脑袋里，关于“好与坏”、“正与邪”、“修仙本质”的认知，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彻底破碎、翻腾，掀起滔天巨浪。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装着各种蛊虫的小布袋，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些“小宝贝”们带来的安全感，在这个复杂而残酷的世界面前，似乎……有些微不足道。
晨雾依旧缭绕，武当山静谧而神秘。但归途上三人的心境，却已不复之前的轻松。
修仙之路，从来就不是一片坦途，脚下所踏，是机缘，是尸骨，更是无法轻易评判的灰色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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