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不当皇帝？”
沈荔惊掉下巴，
“你怎么不跟我商量？胆子肥了啊？”
桓阅之低头一笑。
“其他事都可以听你的，这件事不行。听了，你肯定不让我这么干。”
“知道你还敢？”
沈荔顿足捶胸。
“苍天啊！我到底图啥！你知道我现在什么心情吗？我好像，我就好像……”
沈荔认真思索，
“就好像我辛辛苦苦生的孩子，结果发现不是我的！”
“你生的孩子怎么会不是你的呢。”
桓阅之笑嘻嘻地安慰她。
“不儿，这个圣旨还能撤回吗？反正那小孩还没长大，你好歹当个几十年再给他也不迟啊！”
“不太好吧……”
桓阅之把沈荔拉到沙发上，
“当皇帝有何好处？”
“这还要我说？谁不想当皇帝？要啥有啥！人类终极梦想！”
沈荔两眼冒星星。
桓阅之眼神带着一点探究：“若我真当了皇帝，你愿意来吗？”
“来？”
沈荔愣了下，“当你的军师？”
她仔细想了想，摸了摸下巴。
她这样的，怎么着也能捞个丞相当当吧？
当个太傅也能当得。
怎么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吧？
她摇头：“我才不来呢！”
“为何？”
“因为古代没有马桶，也没有wifi，也没空调。”
沈荔摊开两手，
“再说了，我现在可是百亿女总裁，在现代我也能当皇帝，干嘛要去古代受苦？”
桓阅之盯着她，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仿佛早就猜到她会这样回答。
“对我而言，”他慢慢开口，
“只要能让皇帝低头认错，为我母亲讨回公道，报了仇，这一生的心愿就算完成了。至于皇位，对我无用。”
沈荔怔了怔，忽然觉得眼眶有点酸。
从她遇到桓阅之开始，似乎就没有停下来过。
她好像已经和他化为一体，整天想着怎么逃生，怎么开疆辟土，怎么发财致富，怎么篡位夺权……
这些日子的从筹谋布局，明争暗斗，终于要拉下帷幕了?
那她这个军师，是不是可以光荣退休，退出历史舞台？
沈荔忽然感觉心里一阵空落，她佯装镇定，笑着对桓阅之说。
“那咱不得开点香槟庆祝一下？”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支香槟，拉着桓阅之来到顶楼。
今晚月朗星稀，凉风袭人。
两人忽然沉默了下来，默默喝着香槟。
这一日的胜利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反而有些怅然若失。
良久，桓阅之忽然开口：“你们这边……娶妻要多少彩礼？”
沈荔被这话逗得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随口问问。”
“我们家啊，不用彩礼的。”
沈荔很随意地说，
“因为我家要上门女婿。”
桓阅之眼睛一亮，抬头盯着她：“上门？入赘？”
“对啊，” 沈荔漫不经心。
“要住到我家去，孩子也得跟我姓，那肯定不能让人家给彩礼嘛。听说，我外公还要送公司呢。”
桓阅之眉梢带上了明显的笑意，眼底暗暗涌动着一丝热烈。
沈荔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那都是我外公的一厢情愿，不是我的。”
桓阅之微微一滞：“……什么意思？”
“我单身主义，不打算结婚的。”
她抱着膝盖，
“我觉得我一个人过得很好，没必要非要结婚啊。”
桓阅之目光，深沉得像夜里的湖水。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对了，你母亲那个墓园怎么样了？”
桓阅之嘴角一勾，“快了。”
“快了？这才几天？”
性命攸关当然快。
曜成帝为了快点拿到解药，招募了一大批能工巧匠，勒令他们日夜赶工。
不到半月，墓园就建好了。
这片墓园选址在京郊数十里外的翠微山麓，三面环山，一面向水，远远能听见山脚的溪流声。
道路两侧种着新植的松柏，青翠挺拔。
墓园中央，立着一座青玉石碑，方方正正，高贵肃穆。
「懿贤贵妃· 懿德昭彰，天生淑德。心怀恻隐，惠施无吝。倾囊济困，活民万千。懿范长存，坤仪永耀。」
墓前的香炉里烟雾袅袅。
周围种满了花，山风吹过，带起淡淡的花香。
缪清衫搀扶着缪老爷来到墓前，潸然泪下。
一阵车辚马响声打破了山间的肃穆。
禁卫开道，仪仗缓缓而来，曜成帝披着素服下车，面色沉重，仿佛老了十岁，再无昔日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走到墓前，看了那青玉石碑一眼，脚步微微一晃。
桓阅之站在一侧，冷眼看着他：“陛下，您该跪了。”
曜成帝的身体微微颤抖，最终还是缓缓跪下。
田安展开圣旨，大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缪氏贤良淑德，育有贤子，辅国有功。今追封为懿贤贵妃，赐谥懿，入皇家列册，永享香火，以彰其德……”
声音在空旷山谷中回荡。
曜成帝眉头紧蹙，想起了她刚入宫的样子。
可惜，已经快记不清她的脸了。
看了一眼桓阅之，大概和他差不多吧。
只是桓阅之又有几分像自己。
他忽然自嘲一番，是啊，桓阅之骨子里流着他的血，比缪清影多了几分狠厉。
可若不是 这样，他又如何能披荆斩棘走到这里，让自己亲爹，这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跪在一个寻常女子墓前认罪？
一切都是命罢了。
他低声道：“……是朕错了，朕不该，这样待你，让你们母子分离，让你含恨离世。”
山风掠过，吹乱他鬓角白发，他双膝跪在湿润的泥土中，像一棵年久枯槁的老树。
缪老爷百感交集，再多的荣耀，帝王的悔恨，也换不回他最宠爱的女儿。
只不过是一点慰藉罢了。
桓阅之注视着曜成帝，神情冷漠。
看着他重重地向墓碑磕头，恍惚间，觉得那过去的自己也跟着那缕青烟远去。
桓阅之知道这个人并非真心认错，但又何妨，他余生都要为他犯下的错赎罪。
缓缓走上前，打开一瓶药剂，递到他面前：“解药，喝了吧。”
曜成帝如获至宝，抢过来一饮而尽。
不过片刻，困扰多时的头痛马上缓解几分。
看着他舒展的眉头，想起沈荔的问题，“你……要弑父？”
桓阅之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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