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笙点头：“我没问题。”
护士推着轮椅往走廊的另一个房间走去。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坐在桌后，见秦笙笙进来，微微颔首，“你好，秦小姐，我是宫老爷子的助理，你可以叫我徐助理。”
护士将秦笙笙推到合适的位置，便转身离开。
秦笙笙道：“你好，徐助理。”
“秦小姐，我就直奔主题了，请问你进入家主的精神世界后，是什么身份？”
徐助理含笑看过来，眼神却异常犀利，仿佛要将秦笙笙看透。
秦笙笙猜测宫家应该重新调查过她的情况，她不动声色道：“刚开始进去的时候，是转校的同班同学。”
“刚开始？后来身份有转变吗？”
“嗯，”秦笙笙道，“后来变成了他的妻子，他的病人。”
徐助理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秦笙笙继续道，“这次精神世界我们一共经历了两个场景，第一个是在学校里，但因为一些未知的原因，很快从学校转到了我跟宫家主的婚礼现场。”
“在第一个场景的治疗过程中，宫家主认为我患有精神疾病，所以转到了第二个场景，我成了精神病院的病人。”
“原来是这样，看来过程非常惊险。”徐助理感叹。
“你跟家主在精神世界中结婚了，请问是家主主动的还是你主动的？”
秦笙笙：“他主动的。”
徐助理又道：“在第二个精神病院的场景中，家主还是喜欢你吗？”
秦笙笙：“应该是。”
徐助理接着又问了秦笙笙一些细节和其他的问题，最后开口，“秦小姐，询问到此结束了，感谢你的配合。”
“你跟尤小姐的身体还非常虚弱，老爷子的意思是让你们在宫家安心修养一个星期再离开。”
“明天，律师会带着合同来跟你们核对报酬，核对后报酬会打到你们的银行卡上。”
秦笙笙点头，“好的。”
护士进门推着她离开房间。
徐助理站起身，宫老爷子和管家从密室走出。
徐助理恭敬道：“她没有说谎。”
宫夏从昏迷到现在一共清醒两次，第一次清醒一分钟，因为过于虚弱，他说不出话很快便又晕了过去。
第二次清醒时间三分钟，沙哑的嗓音吐出三个古怪的音节，仔细分辨后，喊的是秦笙笙的名字。
管家在第一时间汇报给宫老爷子后，又派人将秦笙笙的情况重新查了一遍，才发现秦笙笙是个骗子。
她家庭条件不好，也根本不是什么心理疗愈师，就是单纯冲着钱来的。
当然，不管她是不是心理疗愈师，是她和尤理理一起唤醒的宫夏，结果不变，钱一定会付。
让他们去调查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宫夏喊了秦笙笙的名字。
宫老爷子凝视着秦笙笙离开的方向，“先将报酬打给她。”
剩下的等他孙子醒了再说。
秦笙笙和尤理理彻底清醒后，便从医护室搬到了客房。
第二天在律师的见证下，一千万的报酬，秦笙笙和尤理理六四分。
-
昏迷太久，身体机能没有完全恢复，宫夏无力的靠在床上。
就算每天都有专业的人为他按摩身体，肌肉也出现不同程度的萎缩。
笙笙……
好想见笙笙……
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的记忆杂糅在一起，让宫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理智彻底回笼。
宫老爷子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有看到孙子醒过来的一天。
苍老的眼眶泛红。
“爷爷，”因为太久没说话，宫夏的声音显得有些奇怪，“抱歉，让您担心了。”
宫老爷子擦了擦眼角的泪，“你醒过来就好。”
年近古稀，妻子儿子儿媳都死在利益争斗中。
从宫夏出事到现在，他只希望唯一的孙子能平安健康的活着。
“爷爷，有没有一个叫秦笙笙的人。”
要找到她。
宫夏脑子里窜出这个念头。
要找到她，她答应自己的。
答应自己回到这个世界，跟她在一起，跟她结婚。
宫老爷子坐在床边，语气温柔，“有，她是精神疗愈师，是她进入你的精神世界将你唤醒的。”
“要见她吗？”
宫夏想点头，要见她，自己想见她。
但他现在……他现在长什么样子呢？会不会很瘦？会不会很丑？
他现在连床都下不了，动也动不了。
笙笙会不会嫌弃自己？
宫老爷子见宫夏一直不说话，又问了一句，“要见她吗？她在这里，我可以请她过来。”
对宫老爷子来说，只要宫夏平安醒过来，想做什么，他都不会阻拦。
宫夏无神的看向天花板，心里又泛起丝丝痛意，“先不见了吧。”
“钟叔，拿块镜子过来，我想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宫老爷子没有出声，管家脚步匆忙的离开。
过了五分钟，他拿着一大块化妆镜站到宫夏床前。
镜子里的男人皮肤苍白五官精致，但因为过分清瘦眼眶凹陷，颧骨突起，不丑，但也谈不上多帅。
头肩比失常，露出来的肌肤也能清晰看见凸出的骨骼，如同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毫无生气，仿佛一触即碎。
看到记忆中手腕强大，智多近妖，接受宫氏不过两年便将当年的仇人全部送进局子的家主因为外在相貌而阴郁，管家心里并不好受。
“家主，配合医生的治疗，很快就会变好的。”他忍不住开口。
宫夏当然明白，但他等不了一个月甚至两个月的时间。
他想睁开眼便见到笙笙。
他想让对方实现在精神世界里的诺言。
但他并不想以这副姿态见她。
在精神世界中，哪怕他变成怪物，对方依旧选择接受他，但那是基于对方要唤醒他，要离开他的精神世界。
现实中，秦笙笙愿意吗？
宫夏克制的闭上眼，“爷爷，在我昏睡的这段时间，宫氏怎么样了？”
精神世界，一切都能按照他所想的去走，但在现实世界，绝大多数的心愿，都需要钱来解决。
哪个女孩子不想找一个长得帅又有钱的对象？
宫夏努力压下不断生根发芽的思念，问起宫氏的情况。
宫夏因为意外昏睡后，宫老爷子不得不再次出山坐镇宫氏。
刚开始那些人碍于宫夏的铁血手腕，还不敢动弹，但随着宫夏一直没苏醒，越来越多的人蠢蠢欲动。
宫夏眸中的厉色一闪而过。
宫老爷子开口：“你先好好养身体，集团的事情不用担心，他们暂时还翻不出浪花来。”
宫夏点点头，吃了一些粥，他又睡了过去，直到下午三点钟才再次清醒。
宫氏庄园外，是一片高尔夫球场，秦笙笙再一次回头看向身后时，尤理理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附着在身上那种熟悉的视线如影随形。
秦笙笙将球杆放到一边，“看厕所在哪里，我去上个厕所，你先玩着。”
尤理理：“好吧，快去快回。”
秦笙笙顺着那股视线传来的方向，绕开厕所，穿过长廊，在一处拐角猛然瞧见角落里一道戴着银色蝴蝶面具的身影。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长廊下木质地板上。
他待在阳光触及不到的地方。
宽大的黑色西装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他安静的坐在轮椅上，瘦得能瞧见骨骼的双手交握在一起。
宫夏透过面具的眼眶，贪婪的看向出现在远处的那道身影。
“笙笙……”
在精神世界中，她们是最亲密的关系，但在现实世界中。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宫夏？”秦笙笙一身简单的运动服，迈开腿朝他走过去，“你来这里是来看我的？”
“为什么要戴面具？”
她一步一步走过来，阳光洒在她腿上，白得刺眼。
宫夏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因为她离自己越来越近，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笙笙……
宫夏微微抬头，苍白的脖颈上，喉结分外显眼。
“因为丑，”他认真开口，“我一直躺在床上，有点丑，等我养好身体了，再见你好不好？”
西装有垫肩，穿在身上看起来还好，但是深陷的眼眶，无肉的两腮，没办法借助外物来改变。
他只想让笙笙看见他最好的一面。
秦笙笙站到他轮椅前，微微弯下身。
宫夏喉结滚动得越发明显，他闻到笙笙身上的香味了，淡淡的令人上瘾的果香。
对方的脸看起来很软很滑，在那一瞬间，想咬对方，想触碰对方的欲望达到了顶峰。
“所以在你养好身体之前，你要一直戴面具跟我见面吗？”
没有回答。
秦笙笙站直身体，选择尊重对方的想法，“那等你养好身体了再来见我吧。”
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手腕被猛的抓住，宫夏藏在蝴蝶面具下的双眼带着某种执拗，直直的看过来。
“笙笙，你说的，让我到这个世界来，跟你结婚。”
“我们什么时候去结婚？”
指腹摩挲着秦笙笙手腕上的肌肤，心跳声仿佛近在耳畔。
“结婚，”秦笙笙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吗？跟我结婚，宫老爷子同意吗？”
“这不是精神世界，这是现实，宫夏，你确定吗？”
轮椅往前移动了一点，宫夏将她的手放到蝴蝶面具边轻蹭，“我是一个成年男人，我有选择的权利也有承担风险的能力。”
“我想跟你结婚，笙笙，是你说让我来到有你的世界。”宫夏掀起蝴蝶面具一角，微凉的脸部肌肤靠在秦笙笙手背。
“我来了，”濡湿的吻轻柔又缠绵，“带我走，好吗？”
如果他有力气站起来，他想将笙笙抱进怀里，想缠在笙笙身上。
笙笙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可惜……
没关系，他的身体会恢复的，时间还有很多，未来属于她们彼此。
秦笙笙指尖顺势扣住面具一角，宫夏身体僵硬起来。
语气慌乱又带了点哀求，“笙笙？”
“你戴面具是觉得自己丑，还是觉得我会认为你丑？”秦笙笙眼前仿佛又出现那个在精神世界中，因为古怪的身体被她看见而蜷成一团一直哭泣的男人。
“你觉得我喜欢的不是你，是你的外表，你的权势？”
宫夏感受到脸上的面具被一点点掀起，紧张的抓住对方的手腕。
“你不相信我爱你，你不信任我，你想用其他的东西来诱惑我，束缚我。”秦笙笙停下动作。
“等你想好了再说吧。”她想收手。
“笙笙！”比简短急促的声音更快到来的是他的手。
宫夏紧紧抓住她的指尖，“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他抓着秦笙笙的手将蝴蝶面具一点点掀开。
面具下，那张瘦削苍白的脸一点点出现。
因为紧张而抿紧的唇没有丝毫血色，胡茬被剃得很干净，脸上的肉很少，显得鼻梁越发挺直，凹陷的眼眶里，漂亮的丹凤眼积蓄着点点水光。
纤浓的眼睫颤动，他紧紧抓着秦笙笙的手，贴到脸颊边轻蹭。
他不敢看对方的眼，在感受到对方并没有产生过激的行为举动后，才小心翼翼的抬眸。
“笙笙，我会努力养好身体的。”他会配合医生配合营养师，等身体恢复到一定程度，他会健身，只需要给他一点点时间就可以了。
指腹传来的触感温凉，秦笙笙不置可否的点头，“嗯，走吧。”
“去哪？”宫夏一时间没有接上秦笙笙跳跃的脑回路。
“去打高尔夫啊，你不是让我带你走吗？走不走？”穿着白色运动背心，黑色运动长裤的女人眉梢轻扬。
宫夏被莫大的惊喜砸中，“走，我要跟你一起走。”
秦笙笙走在前面，宫夏操控着轮椅跟在身后。
尤理理听见脚步声，一杆结束，眺望着远方道：“你说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啊？也不一定要呆够一个星期吧？”
“我感觉我现在壮得能打死一头牛。”
她随意的把球杆往旁边一放，想着喝口水润润喉，转身对上宫夏阴恻恻的眼。
尤理理：？？？
尤理理：……
那种在精神病院里被当成精神病时面对医生的压迫感又来了。
“哎哟喂，宫家主来了啊，您好您好您好，我是尤理理，我们在您精神世界里见过，您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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