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逆贼！弑父杀兄，悖逆人伦，天理不容！”
“速速滚下城来，束手就擒！老夫尚可念在昔日州牧大人的知遇之恩，留你一个全尸！否则，城破之日，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以慰州牧与大公子在天之灵！！”
严颜那苍老却又中气十足的怒吼，仿佛引动了天地间的滚滚天雷，回荡在江州城的上空，震得城楼之上那面刚刚挂起不久、象征着刘平权威的旗帜，都瑟瑟发抖，仿佛下一刻，便会在这股代表着天道正义的怒火之下，彻底坠落。
刘平脚下一个踉跄，只觉得天旋地转，险些当场瘫倒在地，喉咙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如同漏气风箱般的嗬嗬声。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毫无悬念。
然而，就在他即将被那无边的恐惧彻底吞噬，准备下令献城投降，以求苟延残喘的前一刻，那股属于赌徒的、宁死也不愿承认失败的、病态的疯狂，再一次，如同回光返照般，占据了他那早已扭曲的心灵。
“守！给我守住！！”
他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身边那些同样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双股战战的守城士卒，发出一声早已变了调的、歇斯底里的尖叫！
那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色厉内荏的虚弱。
“甘宁将军的大军，很快就会回援！他会撕碎这些叛军！只要我们能撑到那个时候，城外这些所谓的复仇之师，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一群不堪一击的废物！”
“谁敢后退一步，谁敢言降，杀无赦！！”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那数十双充满了畏惧、鄙夷、与看死人一般的冰冷眼神。
就在此时，城下，严颜缓缓地，缓缓地，举起了手中那柄早已饱饮了无数逆贼之血的冰冷长剑。
剑锋，如同一根审判的指针，跨越了空间的距离，死死地，锁定了城楼之上，那道色厉内荏、却又孤独得无比可悲的身影。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转圜余地、充满了最终裁决意味的字，自老将那布满皱纹的口中，决然吐出。
“杀！”
......
“杀！！”
又是一声完全不似人类所能发出的、凄厉到极致的疯狂咆哮，甘宁那早已被鲜血与汗水浸透、凝结成一缕缕血色触手的狂乱长发之下，一双彻底化作了燃烧血池的赤红眸子，迸射出被逼入绝境的困兽那最后的、也是最惨烈的疯狂光芒。
他竟是完全无视了身后那三柄自不同角度、带着致命风声、精准无比地捅向他后心要害的长枪，反而猛地挺直了那早已伤痕累累、几乎要断裂的脊梁，硬生生地、用自己那堪比百炼精钢的雄壮脊背，将那三柄足以洞穿铁甲的长枪枪头，以一种完全违背了人体构造的、令人牙酸的恐怖力量，生生夹断、崩碎！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淹没，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一般，反而借着这股钻心刺骨的疼痛，将体内最后一丝残存的、名为“生命”的潜力，彻底压榨、点燃！
随即，他猛然转身，那动作快得如同一道血色的闪电，手中那柄早已卷了刃、布满狰狞豁口、仿佛在无声哭泣的断海刀，以一种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惨烈姿态，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最后的、悲壮到令人不忍直视的血色死亡半圆！
“噗嗤！”
那道血色的弧光，如同死神最无情的镰钩，精准地划过了面前那三名因他的诡异举动而出现了一瞬间愕然的联军士卒的脖颈。
三颗兀自带着不敢置信表情的头颅，应声冲天飞起，滚烫的、带着生命最后温度的鲜血，如三道被瞬间引爆的赤色喷泉，毫无保留地、尽数浇了甘宁满头满脸，将他那张本就狰狞的面庞，映衬得如同刚刚自九幽血池之中爬出的、择人而噬的愤怒魔神。
趁着这股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生生换来的、稍纵即逝的、宝贵到无以复加的空隙，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转过头，用那双血色的眸子，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群仅存的、不足百人的、同样浑身浴血、却依旧死死跟随着他的锦帆军亲信，从那早已嘶哑破裂、仿佛被烈火灼烧过的喉咙深处，发出了此生最绝望、也最决绝的嘶吼。
“走！！”
一个字，耗尽了他全部的气力，却也如同一道黑色的惊雷，狠狠地劈入了那些残兵早已被恐惧与绝望麻痹的脑海。
言罢，他便一马当先，再不回头，如同一头发了疯的、眼中只有一条血路的受伤野猪，朝着那因他这悍不畏死的魔神姿态而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松动的包围圈薄弱处，狂冲而去！
身后的锦帆军残部，亦是被主将这股宁死不屈、向死而生的惨烈意志所彻底感染，他们心中那早已熄灭的火焰，被这声嘶吼重新点燃。
他们不再思考，不再畏惧，一个个红着眼睛，发出最后的、告别这个世界的疯狂怒吼，如同扑火的飞蛾，紧随着他们那道血色的、魔神般的身影，发起了一场注定要将骸骨埋葬于此的、悲壮的冲锋。
他们终究，还是在那片由尸骸与鲜血铺就的死亡之路上，杀出了一条狭窄的、仅容数人通过的生路。
代价，是惨重的。那百名忠心耿耿、追随他甘宁纵横江上、快意恩仇多年的锦帆亲卫，又有超过八成，永远地、沉默地、倒在了那座名为“断龙”的隘口之中，化作了脚下那片黏稠的、早已无法分辨的尸山血海之中，一具具冰冷的、再也无人能够记起姓名的残破身躯。
甘宁带着仅存的、寥寥无几的十几名残兵，头也不回。
他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那颗早已被仇恨与羞辱填满的心，会当场碎裂。
他们如同一群被最凶狠的猎犬追逐了七天七夜的丧家之犬，一路向东，朝着那座在他心中唯一的、最后的、也是最卑微的希望——江州城，亡命奔逃。
（第二百一十二章完）
喜欢三国：云大怒，你惹我干啥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三国：云大怒，你惹我干啥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