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教不远处灵堂内檀香缭绕，白幡低垂。
五叶一枝花的尸身被安置在桃花木制成的棺椁中，面容经过精心修饰，却掩盖不住那股青灰死气。花无心跪在灵前，背脊挺得笔直，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
\"花无心，你还有脸来？\"副教主蓁蓁一袭素白丧服，却掩不住眉眼间的凌厉。她站在灵柩旁，指尖几乎要戳到花无心鼻尖，\"若不是你，五叶教主怎会惨死？\"
花无心抬眼，目光平静如水：\"蓁蓁副教主，我已说过多次，五叶前辈遇害时，我正在花谷我自己的房子里，她自己上的星月坛。\"
\"巧舌如簧！\"蓁蓁冷笑，袖中滑出一枚银针，在烛光下泛着冷芒，\"五叶教主身上有你的剑气残留，这又作何解释？\"
灵堂内顿时一片哗然。
桃花教众弟子交头接耳，目光在花无心与蓁蓁之间来回游移。花无心眉头微蹙——这倒是出乎意料。五叶一枝花身上怎会有他的剑气？除非...
\"蓁蓁！\"一道清冷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圣女柳青霜自人群中走出，月白长裙曳地，面纱之上的一双杏眼寒星般明亮，\"教中大事，岂可独断专行？让外人守灵，不合教规。\"
蓁蓁转身，银针在指间翻转：\"圣女此言差矣。花无心与五叶教主之死脱不了干系，让他守灵赎罪，有何不可？\"
\"证据呢？\"柳青霜寸步不让，\"单凭一道剑气就定罪，未免太过儿戏。若按此理，江湖上会'落英剑法'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是否都该抓来问罪？\"
灵堂内温度骤降。
花无心注意到柳青霜说话时，右手一直按在腰间软剑上，而蓁蓁身后的四位黑衣女护法已悄然挪动脚步，形成合围之势。
\"柳青霜！\"蓁蓁直呼其名，面寒如霜，\"你三番五次维护这外人，莫非与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放肆！\"柳青霜身后一名蓝衣少女厉喝，\"蓁蓁副教主，请注意你的言辞！圣女首领乃教主亲封，岂容你污蔑？\"
花无心暗自叹息。
看来桃花教内斗已趋白热化，自己不过是被卷入旋涡的一叶扁舟。他正欲开口，忽见柳青霜朝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够了！\"一声苍老喝止从灵堂后方传来。众人纷纷让路，只见一位拄着蟠龙杖的老妪缓步而来，正是桃花教三长老\"铁面婆子\"。
\"五叶尸骨未寒，你们就在灵前吵闹，成何体统？\"铁面婆婆目光如电，在众人面上扫过，\"蓁蓁，教主下山前命你暂代教务，不是让你独断专行。柳丫头说得对，此事需从长计议。\"
蓁蓁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冷哼一声：\"婆婆教训的是。不过花无心必须留下，至少在查明真相前，不得离开桃花谷半步。\"
柳青霜还要争辩，铁面婆婆已抬手制止：\"就这样吧。花少侠，委屈你了。\"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花无心抱拳：\"晚辈自当配合。\"
夜深人静，灵堂内只剩花无心一人。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起身走到棺椁前，借着烛光仔细端详五叶一枝花的遗容。
\"五叶一枝花，得罪了。\"他轻声说道，伸手检查尸体颈部。果然，在衣领遮掩下，有一道极细的剑痕——正是落英剑法中的\"飞花点翠\"。但这并非致命伤，伤口周围肌肉松弛，毫无挣扎痕迹。
花无心眉头紧锁。更可疑的是，五叶一枝花的指甲呈现不自然的青黑色。他正欲进一步查看，忽听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花少侠好雅兴，半夜还与亡人私语。\"柳青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花无心转身，见她已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只是眉宇间笼着淡淡忧色。
\"圣女首领深夜造访，不怕惹人非议？\"花无心退后一步，与她保持距离。
柳青霜轻笑：\"花少侠也会在意这些虚礼？\"她走到棺椁旁，目光落在五叶一枝花手上，\"看来你也发现了。\"
\"中毒。\"花无心低声道，\"而且是'七日断魂散'，中州唐门的独门秘药。\"
柳青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花少侠见识不凡。不错，五叶教主真正死因是中毒，那道剑伤是死后才添上的。\"
\"有人想嫁祸于我。\"花无心冷笑，\"但我不明白，为何选我？\"
\"因为你是最好的替罪羊。\"柳青霜从袖中取出一块丝帕，轻轻擦拭五叶一枝花的指甲，\"你与五叶教主有交情，江湖人尽皆知。她若死在你那你是最脱不了干系的人...\"
\"她去我那，没有和我见面，她直接去了星月大法坛。\"花无心打断她，\"在她出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五叶教主是练功走火入魔伤了筋脉，没走出法坛，她是爬到我那的，我和她何来过节？\"
柳青霜摇头：\"表面如此。但实际上，五叶教主一直耿耿于怀。她想练成星月大法，还不是为了——你。\"她顿了顿，\"更重要的是，五叶教主死前曾告诉我，他发现教中有人私通'幽冥教'。\"
花无心瞳孔微缩。
幽冥教是近年来崛起的神秘组织，专事暗杀、情报买卖，据说与朝廷某些势力也有勾结。
\"所以你认为，五叶教主是因为发现内奸才遭毒手？\"
柳青霜点头：\"而凶手选择嫁祸于你，一来转移视线，二来...\"她突然住口，目光转向门外。
花无心也听到了——极轻微的衣袂摩擦声。
有人在外偷听！
柳青霜闪电般掠到门前，猛地拉开。只见一道黑影迅速消失在回廊尽头，看身形是个女子。
\"是蓁蓁身边的'夜莺'。\"柳青霜面色凝重，\"我们的话她至少听去了一半。\"
花无心按剑而立：\"看来桃花教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
\"花少侠，现在你已卷入旋涡，想抽身也难了。\"柳青霜直视他的眼睛，\"不如我今夜送你出去，你可以查明真相。为了五叶教主，也为了你自己。\"
月光透过窗棂，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光影。花无心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圣女首领就不怕引狼入室？\"
\"若是狼，早该露出獠牙了。\"柳青霜也笑了，\"况且，我自信还能制住一头孤狼。\"
花无心敛去笑容，正色道：\"好。但我有条件——我要查看五叶教主生前的居所和随身物品。\"
\"明日寅时，我会派人来接你。\"柳青霜重新戴上面纱，\"现在，你还是专心守灵吧。蓁蓁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她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只留下一缕幽香。花无心回到蒲团前跪下，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五叶一枝花发黑的指甲上。
幽冥府、七日断魂散、嫁祸...这一切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阴谋？而那位美艳狠辣的蓁蓁副教主，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窗外，一阵风吹过，桃花簌簌落下。这本该是最美的季节，花无心却嗅到了血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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