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的声音，如同炸雷滚滚，蕴含着他那半步大宗师的威势，震得整个峡谷嗡嗡作响。
然而，李清玄只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粗鄙武夫，满身血腥，连与我对话的资格都没有。”他仿佛没看到张虎身上那几乎要沸腾的力量，视线再次投向了中军的吴闵，“凡人帝王，管好你的狗。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这句轻飘飘的话，却比任何羞辱都更加诛心。
张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怒吼一声，体内的力量就要爆发。他现在是镇海将军，是陛下亲封的神将，何曾受过这等鸟气！
“张虎，退下。”
一道平淡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正是吴闵。
张虎浑身一震，那股即将喷涌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他狠狠地瞪了李清玄一眼，不甘地策马退回了阵中。
孙武策马上前，与云飞扬并列，低声对吴闵道：“陛下，此人虽狂妄，但其身上气息纯净，与我等修炼的内力、真气截然不同。昆仑弟子，怕是有些门道。”
云飞扬扶了扶鼻梁上的水晶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他盯着那群白衣剑客，眼中闪烁着分析的光芒：“不是门道，是体系不同。孙将军，我们的力量，源于自身，是‘内求’。而他们，似乎在从这片天地间，汲取一种特殊的能量，姑且称之为‘灵气’。他们的身体，更像是一个‘转换器’和‘发射器’。这种体系，在特定环境下，或许有奇效。但……他们的根基，太傲慢，也太脆弱了。”
吴闵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正眼去看那个名叫李清玄的弟子。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山峦，看到了那隐藏在云雾深处，腐朽而虚伪的“仙宫”。
他觉得有些好笑。
就像一群守着金矿的原始人，自以为拥有了全世界，却不知道，外面的人，早已经开始用钢铁和火焰，去征服星辰大海了。
跟他们废话，都是在浪费时间。
李清玄见吴闵不语，只当他是被昆仑的威名所慑，脸上的傲慢之色更浓。他缓缓抬起一只手，姿态优雅，仿佛要降下什么天大的恩赐：“既然你还算识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将你的军队后撤三百里，然后，你孤身一人，三步一叩，九步一拜，登上我昆仑山门，或许，掌教真人会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听一听你的诉求。”
“三步一叩，九步一拜？”
中军之中，终于传来了吴闵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玩味，仿佛听到了一个极为有趣的笑话。
李清玄下巴微扬：“这是你作为凡俗帝王，求见仙家时，应有的礼数。”
“呵呵……”吴闵笑了。
他笑得很轻，但那笑声，却让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大周的将士，还是昆仑的弟子，都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下一刻，笑声戛然而止。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冰冷、暴虐、充满了毁灭与杀戮意志的恐怖气息，从吴闵的身上，轰然爆发！
这股气息，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威压。它没有掀起狂风，没有震碎山石。它是一种更高维度的，针对灵魂与意志的侵蚀！
兵主煞神（真）！
那是在东海深处，吞噬了“深海梦魇”之后，已经开始解析“恐惧”法则的，更加纯粹，也更加恐怖的负面能量聚合体！
嗡——！
整个峡谷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成了粘稠的胶水。阳光似乎失去了温度，风声、鸟鸣、流水声……一切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清玄脸上的傲慢，瞬间凝固。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上古凶兽盯住了。那股气息，如同一根根淬毒的钢针，疯狂地刺入他的识海，刺入他引以为傲的“仙家道心”！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那纯净无瑕的“灵气”，在这股污秽、暴虐的煞气面前，就像是阳光下的冰雪，不，连冰雪都不如！冰雪融化，至少还能化为水。而他们的灵气，在这股煞气面前，是直接被“污染”、“同化”、“扭曲”了！
他感觉自己体内流淌的，不再是清圣的灵气，而是一条条充满了怨毒与疯狂的，黑色的蛆虫！
“噗！”
李清玄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鲜血，竟然是暗沉的黑色！他那张俊朗的脸，瞬间变得煞白，英挺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得了羊癫疯。
“啊……魔……魔鬼……”
他身后的那些昆仑弟子，更加不堪。他们修为尚浅，道心不稳，在这股煞气的直接冲击下，瞬间心神失守。有的抱着头，发出凄厉的惨叫，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幻象。有的瘫倒在地，涕泪横流，丑态百出。还有的，甚至直接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昏死了过去。
他们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袍，此刻沾满了泥土与呕吐物，哪里还有半分仙家风范，比路边的乞丐还要狼狈。
李清玄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他想拔剑，想施展昆仑的无上剑诀，来斩妖除魔。可是，他的手，根本不听使唤。那柄陪伴他多年的灵剑，此刻在他的感知中，不再是伙伴，而是一条冰冷的毒蛇，让他从心底感到恐惧。
吴闵的目光，终于，第一次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眼神，平静，淡漠，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就像一个人，在看一只被自己不小心踩在脚下的虫子。
仅仅是一眼。
李清玄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噗通”一声，这位昆仑执法堂的首座弟子，天下闻名的青年才俊，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他不是想跪，而是他的灵魂，已经被那股恐怖的意志，彻底压垮了。
吴闵收回了目光，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军，开拔。”
他淡淡地说道。
“遵旨！”
孙武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振臂一呼。
钢铁洪流，再次启动。数万大军，迈着整齐的步伐，从那群瘫软在地，丑态百出的昆仑弟子身旁，昂然走过。没有一个人，会多看他们一眼。那种无视，是比任何刀剑都更加伤人的凌辱。
当吴闵的帅旗，从李清玄的面前经过时，他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他只能跪在那里，浑身抖如筛糠，感受着那面黑底金龙旗上，散发出的，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皇道龙气与兵主煞气。
直到大军的尾巴，都消失在峡谷的另一头，那股笼罩天地的恐怖气息，才缓缓散去。
阳光，重新变得温暖。
风声，再次在山谷中响起。
李清玄和他的师弟们，却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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