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克抬头,目光落在羊溪黝黑的脸上,想起了未问完的事:“刚结业的这帮十三四岁的崽,你准备怎么安排?”
羊溪挺直身子,双手垂在身侧,语气条理清晰:“回侯爷,已经分配妥当了!
济南府、真定府还有燕京府,现在缺大量能算术、会写字的人——不管是工坊记账,还是衙门文书,都缺人。
孙军师早早就跟我打过招呼,把人按各地需求分好了。
他们能享受燕山军士兵的军饷,每月二两银子,不过没有职分田,也算安稳。”
“其实人数还不够用呢!
真定府十县的工坊刚扩产,每个县都来要新人;
燕京府这边,工程量登记、田亩丈量,也缺人手。
而且他们年纪太小,身子骨还没长硬,不适合往军队送,怕扛不住训练。
半年前,总参谋长吴启过来看到年纪稍大些的学员,就抽调了几百个,让他们做了‘白袖套’;
就是军中的纠察,专门管纪律,倒也用得顺手。”
张克微微点头,心里了然——怪不得他发现军中有些少年兵当纠察,原来是早从羊溪这儿要人了。
看来哪怕是这一年速成班出来的人,根本不用他操心安置;
自己嫡系各管一摊,早把这些“识字的娃娃”提前分完了。
这也不奇怪,在这个大多数人目不识丁的时代,能接受燕山军一年的相对系统实用教育——认千字、算加减乘除、懂基本文书格式,就足以胜任工头、账房、基层文书这些活儿。
虽说速成比不得十年寒窗的,可眼下燕州百废待兴,正是缺人的时候,这样的“速成人才”才能解燃眉之急。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扫过窗外衙署的院子,心里盘算着:现在哪有心思搞什么十二年义务教育?
能办起一年速成班,先把识字率和算术能力普及开,让更多人能看懂军令、填明白账目、记清田亩,成为燕山军体系里合格的“螺丝钉”,就够了。
至于高端人才——懂律法、通格物、善兵略的,只能慢慢搭建教育体系培养,先把“基础教育”的底兜住,再谈深化。
“对了,”
张克忽然坐直身子,语气多了几分郑重,“让每个县的前十名,下月初都来燕京一趟。
我要亲自在燕京表彰他们——给每人发二十两银子的奖学金;
另外,这十个人直接录入燕山军吏员系统,算正式入编,慢慢把地方吏员替代掉。”
羊溪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记下,黝黑的脸上露出崇敬之色:“还是侯爷想得深远!
这么一来,各县的学子肯定会更用心读书——毕竟能得侯爷亲自表彰,还能入编当吏,这是多大的荣耀!
百姓们也会更愿意把孩子送来学堂,不用再劝学。
识字才能明理,明理才能把事做好,教育兴了,民心自然能聚;民心聚了,咱们燕州的根基才能扎得稳啊!”
“少拍马屁。”
“有道是,一张白纸飞过街,哪个读书哪个乖,人人读书想官做,留下秧苗哪个栽?”
张克笑着打断他,语气里却藏不住认可,“你的能力我很清楚,这一年把学堂办得有声有色,没白费我当初给你的银子。
我还有个想法,在军中办识字课和算术课。
你也知道,军中大多是粗人,训练之余要么赌博,要么打牌,闲得发慌。
起码得让所有小旗以上军官们会识字、能算术,不然连军令都看不懂,算不清粮草数目,怎么带兵?”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找吴启沟通下,拟个章程给我过目;
比如每周安排几节课,用什么教材,找哪些先生。
到时候让吴启牵头,毕竟是军务,他更合适。
你有一年办学经验,多帮衬着点,把课的底子打牢。”
羊溪慌忙摆手,脸上满是谦虚:“侯爷折煞属下了!
这事关军务,哪敢劳烦属下置喙?
肯定得靠总参谋长统筹谋划,他懂军队的规矩。
属下就是个秀才,能做的也就是帮着整理教材、推荐先生。
不过侯爷吩咐了,属下必定竭尽所能,帮总参谋长把课办扎实。”
“嗯,就这么办。”张克点头。
这时,衙署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冷风飘了进来。
吴启穿着件黑色棉袍,神色匆匆地走进来,看到张克和羊溪正在议事,连忙停下脚步,拱手行礼:“兄长,小羊?”
张克抬头看他,见他眉头紧锁,便知有事:“急事?”
吴启点头。
羊溪识趣地起身,对着两人拱手:“侯爷、总参谋长,属下先去整理表彰名单,不打扰二位议事了。”
张克嘱咐道:“记得跟各县打招呼,让前十名学子准时来燕京,沿途驿站包吃住,别出岔子。”
“属下记下了!”羊溪应声退下,轻轻带上门。
吴启快步走到桌前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密报,他把密报递到张克面前,声音压低:
“兄长,金陵的‘燕子’传消息回来了——两件事,一是你册封高丽王的事,漏了,金陵朝堂现在都知道了;
二是东狄派使者去了金陵,愿意臣服大魏,黄台吉说要自去帝号,朝廷那边好像准备封他为辽东王。”
“艹!”
张克一把拿起密报,快速翻阅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们册封高丽王,本就没打算藏着掖着。可谁把这事捅到金陵了?
还有东狄,这节骨眼上居然选择投降不打了?我们的包围网还没完成,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察觉!
这分明是想挑动咱们跟大魏内斗,让朝廷先对我动手!”
“传回来的消息说,金陵已经有‘联虏平逆’的说法了。”
吴启补充道,语气凝重,“据说是司马藩上了疏,要联合东狄,先除了你这个‘国之大患’。”
“怎么哪都有司马家?跟咱犯冲是吧!”
张克吐槽了一句,随手把密报扔在桌上,很快冷静下来,“算了,不管是司马藩还是其他人,目的都一样,想借朝廷的手搞我们。你有什么计划?”
“我想从燕京调兵,加强济南府黄河一线的兵力。”
吴启直言,手指在桌上画了个大致的地图,“燕州现在已经稳定了,地方上的伪燕残党被收拾差不多了,流民也安置得差不多了。
燕山军主力可以抽出来,调到济南府待命,毕竟济南是咱们的门户,进可南下徐州府,退可守燕州。
地方驻军交给新编练的乡兵就行,每个府留五百骑,足够保证地方安稳,防着反叛分子。”
他顿了顿,又说:“我最担心的是齐州的蒙家兄弟——他们手里有齐州军。
要是朝廷给他们点好处,可能会策反他们。”
“无所谓。”
张克摇头,语气带着自信,“蒙家兄弟要是识趣,就老实待着;
要是不识趣,想跟朝廷联手,魏清灭他们易如反掌。
不过,咱们也得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粮草、军械都得备足。”
“不至于到全面开战的地步。”
吴启分析道,“金陵现在禁军缺额超过六成,连守卫金陵的兵都不够,哪有力量北伐?豫州还闹着呢。”
“就算金陵接受东狄的臣服,想联合东狄动手,也得等东狄恢复实力。
咱们只要完成东狄包围网,到时候切断东狄跟金陵的所有联系,金陵就算想管,也鞭长莫及。”
张克拿起密报,又看了一遍:“先按你说的安排,调兵去济南,盯着蒙家兄弟。”
他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呢喃道:“联虏平逆……联虏平贼,联洋灭太平,联拳灭洋,联洋灭拳,联协约卖青岛,联反法卖外蒙;
自古以来,靠联合外人来对付自己人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联谁都不如自己手里的刀把子硬,手里有兵、有粮,才能说了算。
对了,顺便给晋州太原府的廉山去封信,就说我请他来燕京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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