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抽烟吗？”沈晓玉见他随身带着烟，有些好奇地问道。
可从没见过杜云山在她面前抽烟。
“我不抽烟。”杜云山冲她笑笑，“就算现在抽烟，之后要生孩子的时候也要戒掉。”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抽。”
沈晓玉瞪了他一眼，脸却微微红了。
这时候，屋内走出来两个老人，好奇地看着他们。
两人都戴着眼镜，头发花白，身材干瘦，倒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还能看出几分当年北大教授的影子。
沈晓玉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二人，试探地叫了声：“外公？外婆？”
二人一愣，马上反应了过来。
“你是……晓玉？”
这世界上能喊他们外公外婆的，只有他们女儿钟雅的孩子了。
沈晓玉点点头，鼻头一酸，走上前去握住两个老人的手。
姜凤芝的眼泪一下子顺着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流了下来。
“好孩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钟爱清也很是激动，他看了看沈晓玉身后的男人，问道：“这是我外孙女婿？”
“对，他叫杜云山，多亏了他，我才能找到你们。”
宁省的风沙很大，姜凤芝将二人拉进屋内，给他们倒了两杯水。
“怎么只有你们，钟雅和钟辰呢？”
“舅舅在鹏城做生意，过段时间来看你们。”沈晓玉垂下眼睛，语气干涩道：“妈妈她……”
母亲钟雅的死，永远是她心中难以忘却的伤痛。
钟爱清和姜凤芝对视一眼，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他们自从被带到这个荒芜的地方，就失去了和外界的所有联系。
这些年以来，要不是惦记着一双儿女，他们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
得知大女儿钟雅竟然在六年前就去世了，姜凤芝和钟爱清哭了好一阵。
沈晓玉担心二老身体受不了，只说钟雅是生病去世，没提沈家人的作为。
当初是二老让钟雅带着沈晓玉回向阳村的，虽然是好意，但如果得知钟雅因沈家人而死，难免会内疚。
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够让人难受，若是再遭打击，她担心二老会受不住。
二老哭了一阵，这才问起了钟辰和沈晓玉的现状。
沈晓玉只挑好的说，他们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听说钟辰在鹏城做生意，钟爱清挺惊讶。
“那小子还能做生意？我还不晓得他是这块料。”
当年他出事的时候，钟辰还是个顽劣的半大小子。
十三年过去，钟辰不但成家了，竟还跑到鹏城那么远的地方做生意去了。
他们虽然年纪大，但是却都不是古板的人，觉得不管是做学术还是做生意，都是一样的。
“舅舅做生意很厉害的，这次我来的匆忙，舅舅离得太远赶不回来，下次我和他一起来看你们。”
钟爱清点点头，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话题终于聊到了这里，沈晓玉看向杜云山。
杜云山简单说了他查这件事的过程。
话说得简单，但钟爱清身处其中，深知这里面的难处。
他再看向杜云山时，眼中多了一些亲近和赞叹。
“晓玉，你这个对象找得好。”
沈晓玉笑了笑，倒是一点都不扭捏。
“我也觉得。”
二老闻言，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姜凤芝道：“虽然钟雅走得早了些，但她要是知道你如今过得好，她也会开心的。”
似是觉得这句话太沉重，她又道：“你们什么时候要孩子？我跟老头子年纪大了，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重孙？”
沈晓玉没想到外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她脸一红，道：“我们……我们还不急呢。”
杜云山脸皮厚，嘿嘿一笑，“快了，快了。”
聊了一阵之后，杜云山问到了正题。
“外公外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钟爱清的笑容收了收，一时没有开口。
当年的事牵扯太广，就算过去十几年，那人依旧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他和姜凤芝已经在这里十几年，刚开始的时候还想着出去之后如何如何。
但现在已经彻底死了心。
钟雅已经死了，钟辰和沈晓玉都过得挺好，他们两个老的心里已经心满意足了。
要是再把以前的事翻出来，说不定还会给孩子们惹麻烦。
沈晓玉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外公，不瞒你说，我跟云山结婚还不到三个月，他就能查到你们的位置，你还不相信我们的决心吗？”
“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你们，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们救出去！”
“你们不说，我和云山也会继续查下去，你还不如直接说出来，还能省下我们的时间。”
姜凤芝将满是皱纹的手按在钟爱清的肩膀上，说道：“老头子，难不成你想等以后有了重孙子，还让他来这偏僻的地方看我们吗？”
“孩子们都是聪明的，你就说吧。”
她算是看出来了，沈晓玉是个聪明有主意的。
杜云山能短短时间查出这么多东西，想必来历也不简单。
他们两个老的不中用了，说不定年轻人还真有什么法子呢。
钟爱清叹了口气，这才缓缓道来。
当年他是北大考古专业的教授，也是全国有名的收藏家，自己家里有很多收藏的古董，他也时常请业内同行来家里参观交流。
他在北大工作的时候，曾经教过一个叫沈德昌的学生，这人热爱考古，文物方面也有极大天赋。
他上学的时候成绩优异，经常跟钟爱清请教，钟爱清也喜爱这个学生，二人关系很是亲近。
毕业之后，沈德昌直接留校，担任起了钟爱清的助手，在工作中给予钟爱清不少帮助。
沈德昌作为钟爱清助手的两年间，钟爱清毫不藏私，将一身家传的鉴宝本领和他十几年在考古方面的研究通通传授给了沈德昌。
也就是这个人，举报了钟爱清盗卖文物。
但其实，所谓的‘被盗卖’的文物，其实是钟爱清自己的私藏，并非文物，而是古董。
文物的所有权是国家，而古董通过合法途径获取即可私有。
二者有着本质差别。
文物不可买卖，古董却是可以的。
而‘买’古董的对象，是一个美籍华裔学者。
钟爱清被举报的几年前，这个名叫李约瑟的华人以学术交流为名，借走了那件古董。
这种行为在学术界是很常见的。
钟爱清的收藏的古董都是有些历史底蕴的，也常常有人来借，所以李约瑟来借古董的时候，钟爱清并没有多想。
然而，在李约瑟将古董还给钟爱清的两年后，这件事竟然被翻了出来。
更没想到，他最喜欢的学生竟会以‘盗卖文物’的罪名举报他。
钟爱清的家马上就被人团团围住，他本人也被抓了起来。
那时候正处于特殊时期，知识分子本就是重点关注对象，与外籍人物的交往更是十分危险的行为。
钟爱清当然不会承认罪行，但沈德昌竟然拿出了他和李约瑟买卖文物的交易凭证。
这下，钟爱清就算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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