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你眼睛瞎看不出来？你都生不了孩子了，怎么还有脸待在我们家？打哪来的回哪儿去！”说着，蔡婆子抢过李白荷抓着的东西，抱着它们丢出院门。
李白荷不管不顾地抱住蔡婆子的腿，声嘶力竭道：“妈！你不能赶我走，医生说过了，只要好好养着，我还能怀上孩子的！”她又低下头念了好几遍，认定了自己一定可以怀上孩子。
蔡婆子直接一脚把李白荷踹到一边，说道：“还好好养着，你当你是大小姐呢，在这里白吃白喝还要吃好的养着？我家可养不起，更要不起你娘家那样的亲家，滚滚滚，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李白荷被蔡婆子提着扔出了徐家，李白荷死命拍着门求饶道：“妈，我没说我要白吃白喝啊，你别赶我出去！”
她慌忙寻找徐大壮的身影，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好话，然而她找半天根本找不到徐大壮，他伤着腿不可能出门，动静闹得这么大，就算是聋子也能被闹出来了，李白荷心如死灰，她知道自己这是被徐大壮抛弃了。
余光撇到刚回来的徐欣冉，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跌跌撞撞跑到徐欣冉面前，不似往日那样趾高气扬，此刻的李白荷就差给徐欣冉跪下了，她祈求地看着徐欣冉，嘴上说着好话：“欣冉啊，你去过医院的，也听到了医生说我只要休养好还是能怀孩子的，你去帮妈和你奶说说好话，让她不要把我赶出去好不好？”
徐欣冉听到李白荷的话，嘴角扬起，笑得像个天使，李白荷暗淡无神的眼睛亮了起来，欣慰地说道：“妈就知道，你最懂......”
然而没等她说完，抓着徐欣冉的手就被重重甩了下去，懂事两个字卡在嗓子眼，她盯着徐欣冉的嘴看着她吐出三个字。
“不好呢。”
理智的弦一下子就断了，她两只手胡乱抓着自己的头发，面容狰狞看着徐欣冉歇斯底里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的！”
徐欣冉笑得更大了，眨巴着无辜的大眼问道：“咱们有关系吗？”
李白荷表情一僵，愣愣地看着徐欣冉。
徐欣冉摸索着下巴沉思，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半晌才道：“我好像...从没喊过你妈吧？”
一句话使李白荷泄了气，她也才意识到徐欣冉从未喊过她妈，以往她只是一个劲地磋磨她，只是看着她没日没夜干活她就舒心，可能潜意识里从没把徐欣冉当作女儿，才不在意的吧。
可女儿在家不就是这样的吗？她回娘家从来都是包揽家里的家务的啊？
徐欣冉没管僵在原地的李白荷，经过身边时又补了一句：“而且我知道管什么用，你不是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吗？”随后步伐轻快地进了家门。
仿佛过去了好久，李白荷终于动了，她捡起被蔡婆子扔在地上的东西，小心翼翼整理好，里面还有她给儿子做的小棉袜，她忽然想，如果她怀的是个女儿呢？
她还会满心期待她降生、给她做棉袜，对外骄傲地说她怀的是个女儿吗？
她一步一步走出了红星大队，踏上那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路，反复咀嚼着那两句话，走得跌跌撞撞。
进了稻花大队，聚在一起唠嗑的大妈看到她抱着东西回来，脸上都带着同情，她们知道李白荷被赶出来了，但没人上去说话。
李白荷走得极慢，仿佛只要她慢下来，还没走到娘家，她就不是被赶回来的一样，她听到了周围村民的嘀咕声，看到他们对她指指点点也没有反应，只是麻木地迈着腿。
突然一声突兀的，与周围指指点点完全不同的声音传入耳朵里，那样欢快，那样轻松。
“妈，我回来了！晚上吃什么？”
女孩的声音那样欢快，就像从没吃过苦一样，李白荷顺着声音望去。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进了家门，衣服看着还很新也很厚实，但被女孩穿得有些脏，上面沾着些泥巴，那女孩的妈看见她脏兮兮回来只是笑骂了一句：“皮丫头，今天新换的衣服就被你弄得这么脏，真是不顾你妈我的死活。”
女孩听着她妈的抱怨声笑得更开心了，浑不在意道：“我洗呗，妈你歇着，我给你捏肩！”
说着就抬起脏兮兮的小手要去捏女人的肩，她妈赶忙躲开道：“哎呦，先去把手洗干净！刚多大小人儿就想洗衣服，你洗得干净吗你。”
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笑道：“洗完手，就给你糖吃。”
女孩欢呼一声就去洗手了。
李白荷被这温馨的一幕刺得眼疼，但还是控制不住看去。心里想着。
糖应该很甜吧，她好像从来没吃过。
原来，农村的女孩也可以过得这么幸福。
洗完手回来的女孩看到了她，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糖，眼里的渴望要溢出眼眶，看得她害怕，她看着糖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但很快她就走到李白荷身边，笑着说道：“阿姨，我好像没见过你啊？你也是我们大队的？”
李白荷不知道怎么回，她也不知道自己算是稻花大队的还是红星大队的，闭着嘴没开口，没等她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进一个东西，她低头一看，是刚才女孩儿手里的糖。
她慌忙要还回去，但女孩儿已经被她妈叫回去了。
她看着手里的水果糖，一边走，一边慢慢撕开外面的包装纸，把里面的糖块放进嘴里。
很甜，李白荷从没尝过这样的味道。
但，好像应该更甜才对。
她扯起嘴角想。
真讽刺啊，人生中唯一的只针对她的温暖竟是一个没见过的小孩儿给的。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李家门口了。
李家静的可怕，周围邻居家已经升起袅袅炊烟了，李家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白荷推开走过无数次的家门，进了门后站在门口很久没有说话，张小莲捂着脸从屋子里出来，被站在门口的李白荷吓得一激灵，看清楚是谁后，就嘲讽道：“呦，看看这是谁回来了，不是我们刚流产的大姑子吗？不在你们家好好养病吗，怎么来我们家了？不是被赶出来了吧？”
听到张小莲的话，李家人都出来了，一个个看扫把星一样看着李白荷，牛菜花更是无情，冷冷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有嫁了人的女儿回娘家住的道理，赶紧给我滚出去！”
李耀祖看到李白荷后就冲过来踹她，嘴里喊道：“都怪你！都怪你！你个扫把星、赔钱货，都怪你害得我被打，我打死你！”
李白荷就这么站在门口，不躲也不避，冷冰冰看着李耀祖。
一颗心已经被恨意填满，就是他，害死了我的孩子！
微微偏头，目光落在脚边。
那里有一把锤子，看起来很趁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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