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藩王和世家争权内乱，匈奴三千精兵把控居庸关之后，真能攻向蓟县。
可是谢昭有惊无险的拿稳了军权，刚刚上位年轻将领们急需军功，这三千人正巧碰上了雄心勃勃的精锐之师，结果就是团灭。
卢肃心情极好地将金务善的头颅从麻袋中取出放在了木盒子中，看着血糊糊的人头，他盘算道：“军报百里加急，人头送到长安应当能碰上圣上大寿？圣上心情一好，封赏多多的有。”
这就是卢肃没有拿金务善的头颅筑京观或者祭旗的原因，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声，卢将军更想来点实惠的。
他催促着谢昭和师乐安：“王爷王妃莫要耽搁，赶紧百里加急将脑袋送到长安去。”
挠了挠头发后，卢肃又觉得这种粗鲁的事情不需要麻烦王爷和王妃，他摆摆手抱着箱子起身向门外走去：“算了，王爷王妃不知道怎么寄人头，还是交给我吧。”
出门时卢肃招呼趴在门口的大黄狗：“走吧福福，爹教你发人头。”大黄狗摇头摆尾，开心地跟着主人走了。
谢昭：……
师乐安：……
半晌后，师乐安看向谢昭，不解地问道：“所以老卢特意带着这个脑袋回王府，就是想让我们看一眼？”他完全可以从居庸关发货，为何非要绕一圈？
谢昭想了想后说道：“也许是想让我们看一眼他选出来的新人，也许是想念福福了，又或者是想我们了。”
师乐安摸了摸下颚，认同地点了点头：“嗯，你说得有道理。”
不管怎么说，这场大捷振奋人心。师乐安已经开始期待远在长安的恒帝看到他们大捷的军报时是什么表情了。
*
十一月初十，恒帝生辰。
按照礼制，太常寺需要为圣上准备寿宴，百官和皇室宗亲都要穿上最庄重的朝服参加寿宴。
去年寿宴没有摆，今年的寿宴，恒帝依然吩咐取消。他不止取消了寿宴，还取消了寿宴当日的早朝。
御书房中，恒帝正往摆了泥印的活字模板上刷印泥。印了几页纸后，他的动作已经不像先前那般生涩，甚至还有空同孙德全抱怨几句：“呵，依照礼制？大景立朝才多久？和朕谈什么礼制？按照朕的看法，就是太常寺太闲了，一天天的没事找事。”
孙德全揣着手陪着笑：“师大人也是一片好心。”
恒帝将崭新的麻纸往模板上一拍，拿起木板往麻纸上一按。等揭开麻纸后，就见麻纸背面出现了一排排整齐的红字。
眯眼看了看字后，恒帝扯着唇笑了：“果真便利。”
头一转，恒帝的脸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他好心？当朕不知道他们这群人心里的算盘？”
“老二那边抓了只白乌龟，老三那边弄了条金色锦鲤，都说是天降献瑞，都是朕玩烂了的招数，一点新意都没有。”
孙德全只敢笑，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他不说话，不代表恒帝能放过他。将新印出来的麻纸放在一边后，恒帝随口问道：“孙德全，你看老二老三，哪个更适合做太子？”
孙德全“噗通”一声跪了，老内侍难得苦了脸，看起来都快哭了：“陛下，您这不是要老奴的命吗？这，这老奴怎敢妄议皇子啊？”
恒帝轻笑一声，慢悠悠道：“老东西，真滑头。起来吧，你跟着朕快五十年了，朕的想法你比旁人清楚。”
孙德全嘿嘿笑了两声，刚想起身，又听恒帝说道：“朕更看好老二。”
孙德全刚刚起的身体又跪下了，他知晓，恒帝还有话要说。果然 ，恒帝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老二看着憨厚老实，其实颇有手段，有一半朝臣支持他。从古至今，能坐稳皇位的帝王没有蠢人。”
“老三……肆意张扬实则进退有度，终究是亏在了出身上，有些放不开手脚。若是给他一些助力，或许会有更大的建树。”
泥印从模板中被倒了出来，凌乱的堆在了书桌上。恒帝从放置泥印的匣子中摸出了新的泥印，兴致勃勃装填到模板中去。
待新的模板装填好后，恒帝探头看了看任然跪着的孙德全：“不是让你起来了吗？你怎么还跪着？你那老腿不想要了？”
孙德全苦着脸爬起来：“陛下，老奴是怕起身打扰到您的雅致。”
恒帝笑道：“雅致？你是恨不得堵着自己的耳朵吧？”笑了后，恒帝宽慰道：“御前行走的红人，多少人都想拉拢你。孙德全，你很好，没辜负朕的期待。”
孙德全拱手弯腰：“能伺候陛下，是老奴三生修来的福气。”
案桌上堆叠起数十张麻纸后，恒帝遗憾地放下了手里的模板：“没了，就这么些了。这个懒孩子，祝贺之词都不能多写些吗？”
孙德全瞅着麻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为谢昭开脱道：“陛下，王爷其实写了不少。您看看，好几百字呢。”
恒帝笑着将麻纸整理到一处，笑骂道：“几百个字里面，没有一个字是我想看到的。”
说笑间，御书房外传来了通传声：“报——幽州八百里加急。居庸关大捷！端王率领幽州将领击溃匈奴三千精兵，缴获战马若干，斩匈奴大皇子金务善于马下！”
恒帝猛地起身，亲手拉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寒气裹挟着一股奇特的味道涌了进来，恒帝从小黄门手中接过战报，打开后快速扫了几眼后连声叫好：“好！好！好！我儿勇猛，竟能上马斩人，幽州不愧是能历练人的土地。”
看完战报后，恒帝又扫了一眼内侍宫人手中捧着的木盒，“这里面就是金务善的头颅？打开看看。”
盒子打开后，血腥味混着菊花香传来。探头一看，金务善青紫色的脑袋枕在了一片凌乱的黄菊中，让人不忍直视。
恒帝抬起手轻轻抚了抚额头，神色苦恼。见状孙德全赶紧吩咐内侍：“还不快关上，别污了圣上的眼。”
坐回书案后方后，恒帝捂着额头轻轻笑了起来。原以为他笑两声就完了，没想到他双肩抖动，笑声越来越大。
孙德全也跟着笑道：“没想到端王爷年纪轻轻就立下了如此奇功，此乃大景之福啊！”
恒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听闻孙德全的话他摆了摆手说道：“得了吧，朕自己的儿子朕还不了解？战报不是他的笔迹，木匣子里装菊花，也不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定是卢定野想要封赏，打着小六的名义行事。”
“他虽不能上马斩人，但是能收服卢定野为他卖命，能兵不血刃解决了幽州世家，稳住了铁骑军权……很好，朕很欣慰。”
“传朕旨意给匈奴写檄文，檄文写好后，随他们大皇子的头颅一并送往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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