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下，顾回舟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屏幕上是在飞机上私家侦探发来的照片。
身后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叶曦踩着十厘米的细跟小跑地跟在顾回舟身后。
“回舟，敢这么着急的飞机回来，你都没好好吃饭吧？”叶曦伸手想搭他的胳膊，被顾回舟侧身避开。
她指尖悬在半空僵了僵，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今天的并购谈判顺利吗？”
顾回舟突然转身，西装下摆带起一阵冷冽的风。
他目光如刀，直直刺进叶曦精心化过的妆容里：“希希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曦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随即换上委屈的表情：“今天的事情，是希希自己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的。”
她声音软糯，眼角还泛起泪光，“我当时就是转身拿个东西的功夫，谁知道......”
“二楼三个月前就加装了防护栏。”顾回舟打断她，“希希也不是小孩子了，哪能这么容易就摔下来。”
随着年岁增长，希希越发活泼，喜欢到处探索新鲜事物，为了希希的安全考虑，顾回舟特地让人在希希房间的窗户上加装了护栏。
叶曦的睫毛剧烈颤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真的不知道，当时太乱了......”
她突然抬头，眼神无辜，“不信你也可以去问希希啊，小孩子总不会说谎的。”
“我当然会去问希希的，但在问希希之前，我还是想亲口听你承认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叶曦闻言立刻重申道：“这件事确实跟我没关系。”
叶曦一副受委屈的样子跟顾回舟说道：“这件事情确实是我没有看好希希，但希希确实是失足摔下去的，难道自己还会骗你吗？”
顾回舟冷笑一声：“你骗了我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叶曦心里发虚，但仍然强撑着反问顾回舟：“回舟，我不知道你到底哪里来的脾气怀疑我，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才惹得你这么生气，你可不可以说出来，我总得死个明白吧。“
顾回舟喉结滚动，一声冷笑从胸腔深处迸发。
顾回舟甩开她的手，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照片甩在地上。
照片里，有的是叶曦戴着鸭舌帽在Atm机前操作，有的是偷拍的各式各样的汇款单据，汇款单上的数字繁多——几百到上千万不等，汇往东南亚某赌场。
“这是上个月的记录。”顾回舟的声音像淬了冰，“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给你的钱，会进了赌场账户？”
叶曦的脸色瞬间惨白，踉跄后退两步撞在墙上：“我......我是被逼的！家里欠了高利贷，那些人要剁我爸的手......”
“那你在澳门赌场欠的两千万呢？”顾回舟指着地上另一张照片，画面里叶曦戴着翡翠镯子出入贵宾厅，“染上赌瘾也是被逼的？”
“不是！”叶曦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眼泪糊花了睫毛膏，“我当是刚到国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为了生活，我想着进去赌一把也好，情况总不会太坏了。“
“第一次我是被同学拉去的，他们说能赚钱......我就信了，刚开始我赢了很多，后来他们设局让我输，还逼我签高利贷......”
她突然跪下来，指甲在他西装裤上抓出褶皱，眼泪不停地留下来，“我已经戒了，真的！这次去赌场只是为了还钱......”
顾回舟嫌恶地扯开她的手，叶曦重重摔在地上。大理石的凉意透过裙子渗进皮肤，激得叶曦打了个冷战。
“你怎么会没钱？你出国的时候，老爷子明明给了你一大笔钱。“顾回舟的声音从头顶响了起来。
“我没有拿钱，我是受了你父亲的逼迫，为了证明我对你的爱，顾家的钱我一分都没动过，我在跟你重逢之后不是已经还给你了吗？“
顾回舟怒极反笑：“好啊，如果你坚持这个说法的话，那我可以去查银行流水，看看那笔钱到底是一动没动过，还是花完之后你自己又补进去的。“
看着顾回舟决绝的脸，叶曦只好承认：“回舟，我当时被人算计亏了钱，不得已才拿了顾家的那笔钱去抵债，但是后来我又想别的办法把这笔钱补上了，我也不想亏欠你的。“
“是啊，不把这笔钱补上，怎么塑造你深情一片的样子好继续回来骗我呢。“
顾回舟自嘲地一笑：“父亲，母亲，甚至希希，都看出了你不怀好意，只有我像个蠢货一样被你蒙在鼓里。”
叶曦是顾回舟年少时没有得到的人，这份感情在顾回舟的偏执和日复一日的会议中渐渐被扭曲成了不可逾越的而高度，叶曦的形象被顾回舟不断美化，以至于顾回舟对叶曦付出了空前的信任。
叶曦的世界轰然倒塌。
她想起刚刚苏晚冷漠的眼神，想起希希看她时躲闪的目光，想起顾回舟每次发现她深夜外出时皱起的眉。
原来所有谎言都有迹可循，只是他一直在等一个真相。
“老宅那场火，也是你吧？”顾回舟的声音像钝刀割肉，“你偷了老太爷的首饰去私人拍卖会换钱，结果引发了火灾。”
“当时为了摆脱嫌疑，还嫁祸给了希希，可是你不知道，警察已经恢复了监控记录，你的一言一行里面记录得清楚得很呢。”
叶曦终于害怕起来，她颤抖着看向顾回舟，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真正的厌恶。
“滚。”
顾回舟转身就走，皮鞋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叶曦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却被一脚踢开。她瘫坐在地上，看着那个曾经说要保护她一辈子的男人越走越远，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之前是我有眼无珠，这次的事情我都会调查到底，不会再轻轻放下了。“
“离开这里，不要再让我看见你，等着警察传唤吧。”
顾回舟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寂静的医院走廊里响起。
叶曦望着顾回舟消失的方向，终于明白有些谎言一旦被戳破，就再也拼凑不回原来的模样。而她用十年青春编织的美梦，早已在欲望的火海里，烧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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