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志安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那扇陈旧腐朽的木门。刹那间，一股浓烈刺鼻、仿佛能钻进灵魂深处的腥臭味汹涌袭来，那是一种混合着腐肉、鲜血与未知秽物的气味，直往他的鼻腔里钻。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生理反应迫使他弯下腰，干呕了好一会儿，眼眶中都泛起了泪花。
眼前的景象一如往昔那般可怖。地面上、四周墙壁乃至天花板，满满当当都是用鲜血绘制、涂抹的符文。那些符文早已干涸发黑，形状扭曲得如同蠕动的蚯蚓，肆意攀爬在每一寸视线所及之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古老而邪恶的秘密。
胡志安捂着口鼻，强忍着不适，待稍稍适应了这股恶臭和诡异氛围后，他的目光投向屋内更深处，那里还有一扇紧闭的门。他深吸一口气，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再次伸出手，推开了那扇门。他刚一踏入这个房间，身后的房门便“啪”的一声重重合上，那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突兀，仿佛是命运之门就此关闭。
屋内，发黄且苍白的墙壁像是被岁月抽干了生机，散发着陈旧的气息；黑色的木质地板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冰冷。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古朴的八仙桌，四周配着四张凳子。对面，三个人并排而坐，他们周身被长长的黑袍紧紧包裹，手脚都隐匿其中，看不清分毫。从左到右，三人脸上分别戴着纸人面具，且随着位置的递变，面具愈发显得破旧，像是历经了漫长时光的侵蚀。
细细打量，这三位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坐姿等各种姿态都如出一辙，让人根本无法从外表上猜出他们面具下的神态。除了脸上小丑面具的破损程度有所不同，竟找不出其他任何差别，仿佛是同一个人的三个分身。
胡志安沉默片刻，缓缓走到八仙桌对面的椅子前，坐了下来。一时间，双方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谁都没有率先打破这份死寂。
良久，胡志安率先动了，他的动作不慌不忙，将直播设备以及那辆十三路公交灵车的钥匙轻轻放到了桌子上，声音沉稳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说道：“我已经凑够离开的积分了。”
对面居中的黑袍面具人微微颔首，目光透过面具上的空洞紧紧盯着他，开口道：“很好，胡志安先生，感谢您这些年对本方的辛勤付出。”话音刚落，黑袍人突然从黑袍下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的皮肤呈青灰色，透着诡异的色泽，指甲又长又尖，好似锋利的刀刃。这只手如同一把铁钳，狠狠摁住胡志安的手，死死压在桌子上，胡志安只觉一股大力传来，竟无法反抗一丝一毫。
就在他震惊之际，一只火红色的甲虫从黑袍人的袖口中缓缓钻了出来，那甲虫通体散发着诡异的光泽，爬动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它慢悠悠地爬到胡志安的手腕处，紧接着，从它的嘴里吐出一些白色的粉末。神奇的是，几十年前，因为签订合同被这只甲虫所咬留下的那个伤口，竟然在这白色粉末的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与此同时，胡志安体内那种持续多年、仿若中毒的感觉也瞬间消失不见。
一切完成之后，桌子对面的黑袍面具人缓缓把手收了回去。胡志安愣愣地看着自己愈合的手腕，半晌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我这就好了？”
“嗯，鉴于胡志安先生您这些年表现良好，工作成绩优异，特此予以奖励，您可以向我们提出三个问题。”黑袍面具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胡志安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伴随着他的问话，对面的三个黑袍面具人动作整齐划一，缓缓将脸上的小丑面具一一摘了下来。“什么，我？”胡志安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见从左到右，依次是青年、中年、老年的面容，恰好对应着面具从新到旧的程度，而那三张脸，竟与胡志安自己的脸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处于人生不同阶段的模样。“我们就是你，胡志安先生，从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这并不是梦。”对面的“自己”开口说道，声音竟也与胡志安如出一辙，只是多了几分沧桑与神秘。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胡志安的声音微微颤抖，内心的震撼如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其实您已经死了，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您的爷爷已经死了，所以才导致您会是个死人。生死谱上您爷爷的名字被人划去后，您的爷爷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死去的活人，不知道是什么特殊原因，间接导致您也成为了一位活着的死人，也就是僵尸。这并不令人奇怪，或许是前世今生，或许是天上的宿命导致的什么因果报应，因缘际会。”“自己”不紧不慢地解释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在胡志安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胡志安下意识地看向那对面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手，又与自己的手进行对比，果然，同样是青灰色的皮肤，长着长而尖的指甲，这让他愈发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场荒诞而离奇的梦境。
“您还有一个问题可以让我们回答。”对面的声音再次响起，将胡志安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不知道是陷入了思索，还是仍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半晌，胡志安问道：“能给我讲讲我的前世今生吗？”
接着，对面与胡志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便开始与他讲述起那跌宕起伏的传奇前世人生。“十亿次的轮回，胡志安先生，您在这条路上走了十亿次，一次又一次，历朝历代都有您的身影，您的前世做什么职业的都有，虽然，大部分迎来的都是死亡，但是还是少部分活了下来，您所要去做的，也就是说，您当初的目的就是去对抗宿命，成为一个真正的活人，您的爷爷只是您在这漫长的计划上所留下的一道，称不上是后手的锁链罢了，我不知道还需要多长时间，也许再进行轮回十亿次，乃至无数次，您的计划依旧也很难去完成吧？”
就在对面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完之后，胡志安还想再去问点什么，他的脑海中还有诸多疑问和谜题没有得到解答。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三个和胡志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青年、中年、老年，戴着从新到旧的面具，身着一样的黑色袍子，他们三个人就这样，在胡志安的面前化作灰烬，消散得连渣都不剩，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传承吗？”就在胡志安还来不及多想，整个房间突然开始出现轻微的震颤，不，很快他便意识到，是整栋建筑都在摇晃，这震荡越来越剧烈，就像是一场可怕的地震即将来临。胡志安瞬间回过神来，迅速从这个房间里冲了出去，脚步慌乱，撞翻了一旁的凳子。他一路狂奔，从这个地下室里跑了出去，又从那个老宅里面跑了出去，身后是不断掉落的砖石和扬起的灰尘。
不稍片刻，所有的一切，那个房间，那个地下室，那个老宅，包括老宅周围的围墙，就连那个黑红色的大门，就在胡志安面前，如梦幻泡影般崩塌、消解，眨眼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只留下一片平整的空地，什么都没有了......
喜欢午夜灵车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午夜灵车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