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揉着揉着，沈宜修的眼眶忽然红透。
泪水在其中打转，像是决堤的洪流，再也抑制不住。他的肩膀微微颤抖，那是极力压抑情绪的表现。
“师尊……我……”
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因自责与痛苦而微微扭曲，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形成深深的沟壑。
“……宜修？”
陆岑察觉不对，愕然睁开眼睛。
只见，沈宜修颤抖着手。
再次握住陆岑的手，缓缓将陆岑的手背贴到自己唇边，那轻柔的触感，让他的心揪得更紧。
“师尊……”
他的声音破碎而沙哑，带着无尽的懊悔与自责，“徒儿真的好恨自己，要是我能再强一些，再警觉一点，您就不会遭受这些痛苦……”
滚烫的泪水，接连不断地落下。
滴滴答答，落在陆岑的手上。
温热的触感，不禁让陆岑心中一痛。
沈宜修的抽泣声逐渐变大，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他多年来在修行中磨砺出的坚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师尊……都是我的错……”
“都是徒儿的错，徒儿护不住您！甚至还让您为我分神……若不是牵挂着我，您又怎会落入那般险境！”
陆岑看着眼前，痛苦万分的沈宜修。
心中不禁，也跟着疼了起来。
“宜修……不是的……”陆岑用尽全身力气，缓缓抬起手，那动作像是在与千斤重担抗衡。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沈宜修的脸颊
拭去，那不断涌出的泪滴。
“宜修……这不是你的错……”
他的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不是你的错，怎能怪你？魔修们处心积虑，设下重重陷阱，岂是你能完全防备的？”
“乖……这不是你的错……”
陆岑的手微微下滑，托住沈宜修的侧脸，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沈宜修的面庞，温柔的安抚他。
随后，陆岑微微倾身。
在沈宜修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这个吻，带着师尊对徒儿的疼惜，带着他无声的安慰，也带着陆岑对沈宜修满满的爱意。
“为师知道你已经拼尽全力，你一直都是为师的骄傲，不要自责……”
“……师尊！”
沈宜修望着陆岑，眼中满是震惊与感动。他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哽咽得无法出声。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师尊，您不知道……”
“在您昏迷的日子里，每一刻对我来说都如在炼狱！我害怕失去您，那种恐惧让我几乎窒息……”
“我不断回想战斗中的每一个细节，要是我当时换一种剑法，是不是就能更快击退敌人？”
“要是我能，更早发现他们的阴谋……”
陆岑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他的话。
“宜修……为师怎会怪你？世间诸事，本就充满变数，我们不能总拿‘要是’来折磨自己知道么？”
陆岑的目光始终温柔如水，紧紧锁住沈宜修，像是要用这目光，驱散他心底所有的阴霾。
“宜修，这场劫难，为师从未有过一丝埋怨你之意。相反，为师满心都是对你的心疼与骄傲！”
他微微停顿，深吸一口气。
平复着因说话过多，而有些急促的气息。
“……为师虽在昏迷，却也能感知一二！你为了保护为师，不惜拼上自己的性命，这份情义，又岂是几个字就能全盘否定的？”
陆岑的手再次抹掉眼泪，从沈宜修的侧脸滑落，轻轻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缠。
“为师知晓，在你心中……一直以守护为师为己任！可你也莫要忘了，你也是为师穷尽一生，想要护在羽翼之下的人啊！”
“从为师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可造之材，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这些年，看着你一点点成长，从一个懵懂的少年，成长为如今独当一面的青年……”
“为师心中的欣慰，难以言表。”
“……”
沈宜修静静听着，泪水依旧在眼眶中打转，可眼神里，多了几分动容与释然。他微微用力，反握住陆岑的手。
将彼此的心意，更紧密地相连。
“师尊……教导的是……”
沈宜修的声音，依旧带着些许哽咽。
这么多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落泪。
还是在，师尊的面前！
沈宜修是陆岑的大弟子，是最早跟在陆岑身边的人，可得到师尊的教导和偏爱是最少的……
他爱着师尊，他也想师尊回头看看。
他也想，师尊爱二师弟、三师弟那般。
爱自己。
……
陆岑轻轻抚摸着沈宜修的手背，柔声道，“为师不会离开你，只要为师还在，就定会护你周全！”
“……所以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再因无谓的自责，伤了自己的身体知道么？”
“嗯……徒儿知道了……”
沈宜修微微点头，心中的自责与痛苦，在陆岑的声声劝慰下，渐渐消散。
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安心。
在心底，蔓延开来。
可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
风兮看见这一幕，不禁一脸懵。
“这是……怎么着了？”风兮一脸懵的将药箱放在桌子上，看到沈宜修跪在陆岑的床边，眼眶红红。
风兮愣了一瞬，随即勾起一抹戏谑笑意，“无恙，你这唱的是哪出啊？把我这向来坚毅的沈三长老，都弄成泪人一个了！？”
“该不会是你趁我不在，对宜修说了什么‘重话’，把人家给委屈坏啦？”说罢，他大摇大摆地走近，眼神在两人紧扣的手上扫过，眼神里满是揶揄。
“风兮！你就别打趣我了！”
陆岑无奈地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宜修是因我受伤，心中愧疚罢了……”
“愧疚？”
风兮提高了音量，戏谑道。
“我看是心疼吧！宜修啊，你可别瞒我！是不是你师尊平日里对你太过严苛，你这一委屈，眼泪就憋不住啦？”
沈宜修被风兮说得满脸通红，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嗫嚅道，“风兮长老，不是的……是我没保护好师尊，都是我的错……”
“错什么错！？”
风兮大手一挥，“无恙，你听听，你这徒弟多实诚！出了事就往自己身上揽，也不看看那些魔修多狡猾！？你可别再让宜修这么自责下去了，不然我都要心疼这孩子了！”
风兮顿了顿，转而看向陆岑。
脸上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
“无恙啊无恙，没想到你平日里一副清冷模样，关键时刻倒也知道怎么安抚徒弟嘛！”
“……刚那一下，我可都瞧见了，那温柔的一吻，啧啧，可把宜修感动坏了吧！？”
陆岑的脸更红了，轻咳一声。
试图，岔开话题。
“你不是去取药了吗？药呢？”
“药在这儿呢，急什么？”风兮将药箱拎到床边，却不着急打开，“我看啊，你这伤没什么大碍，倒是宜修这颗受伤的心，得好好‘治治’！”
“这么多年，宜修跟着你，吃苦受累，你可得多补偿补偿人家！”
“我……？”
沈宜修听着风兮的话，偷偷抬眼看向陆岑，见陆岑也正一脸无奈地看着风兮，眼神交汇间，竟有一丝羞涩。
“风兮，你就别逗我们了！”陆岑苦笑着说，“宜修，你也别听风兮胡言乱语，快起来吧，地上凉。”
风兮却不依不饶，“我可没胡言乱语！”
“宜修，你可听好了，以后你师尊要是再对你不好，你就来找我，师叔给你做主！”
“好好，师叔……”
沈宜修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本压抑的气氛，也在风兮的调侃下变得轻松愉悦。三人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仿佛将之前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映出一片暖黄。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心跳声，和那在心中疯狂生长的爱意。
这份爱，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
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茁壮成长，未来，无论面对怎样的风雨，都无法将其摧毁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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