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茜像尊被抽走了魂魄的石像，僵硬地钉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她的计划明明天衣无缝，每一个环节都计算好了，怎么……怎么就被苏婉轻飘飘几句话给彻底毁了？
周围那些鄙夷、嘲弄的目光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扎在她身上，让她无地自容。
苏晚晚脸上的痛感还未完全消散，但她眼神却冰冷如霜，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目光直直落在失魂落魄的林茜身上。
“林茜同志，愿赌服输，你难道想反悔吗？”
林茜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真要把自行车给她？
那可是她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周卫东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压下翻腾的怒火，眼神复杂地看了苏晚晚一眼，带着深深的愧疚。
随即，目光如冰刃般射向瘫软在一旁、兀自哭哭啼啼的李春燕。
原本温润的脸庞此刻寒霜遍布，手背上青筋暴起。
李春燕被他眼中从未有过的戾气吓得魂飞魄散，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哭声都噎在了喉咙里。
“周，周大哥……你，你别这样看着我……不关我的事……都，都是苏婉……是她……”
“啪！”
一声石破天惊的脆响，狠狠炸在寂静的院子里！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苏晚晚也微微挑眉。
向来温文尔雅，连对村妇都客客气气的周卫东，竟然……动手打了李春燕？！
李春燕捂着瞬间红肿、火辣辣刺痛的脸颊，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啊——”短暂的死寂后，李春燕彻底崩溃，尖锐的哭喊声撕裂空气，“你凭什么打我？！苏婉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为了她打我？！”
她像疯了一样，尖叫着就要朝苏晚晚扑过去，想撕烂那张从容镇定的脸。
周卫东眼中怒火更盛，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反手又是一记更重的耳光，狠狠扇在李春燕另一边脸上！
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差点摔倒。
“清醒了吗？！”周卫东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前所未有的厌恶，“挑拨离间，怂恿林茜，在我面前搬弄是非，诬陷苏婉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周卫东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李春燕和林茜的心里。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天在村口歪脖子树下，还有前天晚上在知青点后头的柴垛旁，你们俩嘀嘀咕咕说的那些话，真以为没人听见？！是不是非要我一字一句都当众说出来，你们才肯承认？！”
此话一出，不止李春燕吓得噤若寒蝉，林茜和一直试图降低存在感的陆珩，脸色也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而其他不知内情的知青和村民，更是满脸震惊，看看林茜，又看看周卫东，议论声嗡嗡响起。
宁建国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周卫东激动得颤抖的胳膊。
“卫东，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举报信的事，真的是……”
周卫东甩开他的手，目光如炬，带着巨大的失望和痛心，死死盯住眼神躲闪、浑身发抖的林茜。
“要我从头说起吗？林茜？”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在林茜的心脏上。
林茜嘴唇哆嗦着，发出微弱而绝望的辩解，“不，不是的……卫东哥，你误会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跟我没关系啊！”
“没关系？”周卫东怒极反笑，笑声里充满了苦涩和自嘲。“自从你那天从黑驴村回来，在村口拦住我，‘好心’提醒我最近有人在风言风语说知青点传看禁书，还字字句句暗示那个人可能是苏婉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对她不怀好意！”
“但你我两家是世交，看在叔叔阿姨从小疼我的份上，我宁愿相信你是被李春燕这种人蒙蔽，一时糊涂！我甚至想着，只要你跟苏婉多接触，了解她真实的为人，就会改变看法，不再针对她！”
“为了让你安心，为了所谓的避嫌，我刻意疏远苏婉，连话都不敢多说！可你是怎么做的？从自行车事件开始，你就变本加厉，铁了心要整治她！那次秋实和苏婉差点出事，我看在你们是初犯，选择了原谅。
可你呢？你逼苏婉和我划清界限，转头就伙同陆珩、李春燕，用苏婉丢失的围巾做伪证，以她的名义举报我私藏禁书，煽动大家把她和孩子们赶出知青点！林茜，你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你的主意？！”
周卫东像剥洋葱一样，把林茜层层伪装下的恶毒用心，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阳光之下。
林茜如遭雷击，身体剧烈摇晃，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几乎站立不稳。
她不敢相信，周卫东竟然……竟然全都知道了！
“不……不是我……”她还在徒劳地否认，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在刘主任来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被举报了啊！我发誓！卫东哥，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
周卫东眼中的怒火彻底爆发，失望和愤怒交织，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直到现在你还在狡辩？！还想把责任推给李春燕？！要不是你早就串通好了，怎么可能刘主任前脚刚到，你和李春燕后脚就堵住苏婉，不由分说就给她定罪？！你们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恨不得立刻就把她钉死在耻辱柱上！林茜，一个人怎么能恶毒到这种地步？！”
周卫东痛心疾首地看着她，眼神里最后一点情谊和犹豫也消失殆尽。
林茜从未见过周卫东如此疾言厉色，她彻底被吓懵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卫东哥……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相信她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我呢？！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恶毒不堪的人吗？”
周卫东胸腔剧烈起伏，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冷漠如霜。
“知道我为什么提前烧了那本书吗？不是我未卜先知，是因为苏婉来找我求助的那天，就清清楚楚地告诫我，这本书是祸害，牵连甚广，劝我立刻烧了它！这件事，建国可以作证！”
宁建国连忙点头，大声道：“没错！卫东确实跟我说过，是苏婉同志提醒他烧书的！当时我还说苏婉同志有远见呢！”
林茜身体猛地一晃，如坠冰窖，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苏婉不可能举报你……”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绝望。
“对！”周卫东斩钉截铁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和庆幸。
“若不是听了她的劝告，今天我恐怕就真的百口莫辩了！你和李春燕自以为聪明，给我和苏婉设下这么大一个局！看在两家情分上，我本想给你留点颜面，等你主动认错！可你太让我失望了！执迷不悟！”
周卫东猛地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支英雄牌钢笔，那是去年林茜托人从上海买来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随即，毫不犹豫地将它狠狠摔在地上！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像一个明确的信号。
“从今往后，别再拿我们两家的关系说事！也别指望我会再袒护你！今天没在刘主任面前当众揭发你和陆珩，已经是我看在叔叔阿姨面上，仁至义尽了！”
说完，周卫东不再看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林茜，转身走到苏晚晚面前。
“苏婉，对不起。我明知道她心怀恶意，却没有及时提醒你，甚至因为我的缘故，害你和孩子们屡次陷入险境，今天还让你受了委屈……实在是抱歉。”
看到周卫东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此郑重地给苏晚晚道歉，林茜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羞辱和打击，捂着脸发出凄厉的尖叫。
“我没错……我没错！是她不该一开始就勾引，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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