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清瑶说了那句话后，没过一会就沉沉睡着了。
林峰轻轻抚摸了一下额头，烫得吓人。
只能叫司机开快一点，直奔省城医院。
睡着的曾清瑶却没了平时那么安静。
不时咳嗽几声，
嘴里还喃喃说着话。
“林峰，对不起，我把手机弄丢了……”
“那是你送我的……”
“我就用了一次……”
“每天我都收得好好的……”
林峰想了想，自己确实很少送东西给她。
也就是一件羽绒服，还是顺便买的，自己只是出下钱。
这次的手机还是二手的。
男人在乎实在的东西，女人更在乎意义。
你给了她一个世界，不如别人送她一个发夹。
但是，在曾清瑶的心里，世界和发卡都是林峰送的。
林峰搂着那滚烫的身子，心里更是焦急。
但曾清瑶这时对林峰的说话已没了回应。
只是不停的像是在说梦话。
到了医院，检查完，问题并不大，是肺结核加上感冒、血糖过低，几个原因加起来，这人就有些顶不住了。
办理完住院手续，打上点滴，林峰这才安心下来。
奔波了一晚，俩人都疲累不堪，靠着椅子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下午，林峰才给饿醒。
睁眼一看，床上的曾清瑶已经不见了。
问了一下护士。
说是下去买东西有一会了。
林峰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办法，先买了个饭和司机吃了。
吃完饭，也没看到曾清瑶回来。
林峰心里顿时不安起来。
和司机围着医院转了两圈也没见到人。
林峰琢磨了一会，曾清瑶胆子小，不会乱跑，只会去自己熟悉的地方。
而在省城，只有江大。
也不多说，让司机继续在医院周边找，自己开车回了江大。
果然，在寝室里再次见到了曾清瑶。
她坐在床上，如同上次一样，抱着双脚，眼睛盯着脚尖。
见到林峰过来，头深深的埋在双腿之间。
林峰知道她不禁吓，只能慢慢先在她身边坐下。
“怎么回来了？”
曾清瑶微微抬起头，这时脸色已经微微有了些血色。
“林峰，我们不治了好不好？我忍一忍就好了……”
上次，毕竟不着急，只要休息就行。
如今生病了，怎么能熬得过去。
林峰心里火气直冒。
强忍着继续问道：“为什么不治了？”
曾清瑶又不说话了，继续埋着头。
林峰低声问了几句，再也忍不住了，在桌上用力拍了一巴掌。
大声吼道：“你说话啊！”
曾清瑶吓了一跳，全身都颤了一下，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盈盈欲滴。
林峰也有点后悔，正想安慰几句。
黄燕从外面蹦了进来。
“林峰，你又欺负曾清瑶干嘛？”
把林峰从床上拉了起来，自己靠着曾清瑶坐下来。
林峰正是火气没地方发，看着黄燕反而笑道：“你下班了吗？早退还想要加班工资吗？”
黄燕过年都没回家，就是想挣节假日加班工资。
听林峰这么说，顿时气焰下去一半。
“汪苏苑同意我没事的时候先走……”
“汪苏苑？汪苏苑是谁？她现在去销售公司了，你看刘明理他们去请示她吗？你是不是想去销售公司？”
“我不去销售公司，他们那边要跑业务……”
“不去就听我的，马上回办公室，坐都给我坐到下班时间，下次再早退，按旷工算……”
黄燕顿时犹豫了，左右看了几眼。
“一分钟内你还不回去，今天的工资也扣了……”
黄燕连忙站了起来，屁颠屁颠的往外跑了。
曾清瑶也抬起了头：“你不会扣她的工资吧？”
“你怎么总是担心别人，不担心自己？”
曾清瑶又低头看着脚尖。
林峰刚骂了几句，出了口气，心情平复了一些。
这次尽量温和的的问道：“到底为什么不想治了？”
曾清瑶经过黄燕的打岔，心情也开阔了一点，犹豫了一会，才说道：“那个药会让人脸变形……好难看……”
可能是肺结核化疗的药有些神经过敏，早上起来的时候，曾清瑶发现自己漏口水了，照镜子的时候，嘴也有点歪，顿时给吓坏了。
“那是药有点副作用吧，病好了，不用药就没有了？”
“可是，我不想那样……我怕……”
曾清瑶偷偷的看了林峰一眼，又低下头了。
“怕自己难看了，我不喜欢你？”
“我有那么好色吗？”
“我就是那么只看样貌的人吗？”
其实，林峰即便是自己问自己，还真回答不了……
曾清瑶更是一声不吭的死死抱着双腿，再不肯说话。
林峰上一世没认真谈过女朋友，有时候也问自己，爱情是什么？
总也想不出答案。
这可能真是一个永恒的谜题。
假如自己一直爱的人模样大变，那还会爱吗？
所有人都知道正确选择，可是无法直视内心。
林峰知道讲道理无法说服她，况且自己也想不出什么道理。
只好放大招。
“你要是不相信，我发誓……”
听到林峰这么说，曾清瑶反应很大，全身都颤抖了一下，急忙转过身来，就要去捂林峰的嘴巴。
“你别发誓……我相信，我相信了……你别发誓……”
林峰借着这机会，这才哄着曾清瑶回到医院。
护士听说了，也是哭笑不得。
“有点过敏的话，明天我和医生说一声……换一种药就可以了……不用担心，不会变丑的……”
曾清瑶这才放心的吃了饭，早早的躺下休息了。
这时，陈军才从村里回来。
林峰走后不久，接亲的一家人也来了。
村长从中交涉了很久，陈军帮瘸子退了五千的彩礼这才平息。
幸运的是，陈军也从瘸子那里把手机要回来了。
把手机给林峰的时候，陈军还拿了两张纸给林峰。
“这时小曾她妈妈偷偷给我的，还叮嘱说，要小曾以后别回去了，叫你好好待小曾……”
林峰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看那两张纸。
一张是曾清瑶的户口页。
另一张陈旧的纸上写的是一首小诗。
“《瑶家清晨》
露珠沁染的竹篓
穿行在群山的褶皱
银镯叩醒晨雾
山茶花瓣颤动未眠的眸
最后那封返城信
碾碎木窗棂的蝶影
誓言如迁徙的雁阵
穿越云雾经纬
终向无垠的大海延伸
无际的蔚蓝为我们见证……”
曾清瑶听到说话声，也醒了过来。
林峰把这些东西给她的时候，她更在意的是那个手机。
好好拿张纸巾擦了擦，才收在枕头底下。
林峰有些疑问，便问道：“这首小诗是谁写的啊？”
曾清瑶也摇头：“不知道，我妈说我的名字就是这首诗上来的……”
“以前我也挺喜欢这首诗，后来就不喜欢了……”
林峰：“为什么？”
“因为我们山里人见不到海，那誓言自然是假的……”
一直弱弱的姑娘，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很决绝。
不难怪昨天她反应那么大，根子也许就在这里。
“所以你不想我发誓……”
曾清瑶沉默了很久，才说道：“是真的不用发誓，是假的发誓也没用……”
这姑娘其实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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