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听到这话,胸腔里像是揣了只乱撞的兔子,突突直跳。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激动压下去。
指尖在袖中悄悄攥紧,又缓缓松开,反复几次,才觉得心头的浪潮平息了些。
他侧过脸,避开那幅画像的视线,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不,这位姑娘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话刚出口,又觉得不够妥帖,连忙补充道:“不过,和我认识的那个人极为相似,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尤其是这双眼……”
他顿了顿,终究没再说下去,喉结滚动了一下,将后面的话咽回了肚里。
小厮在红华楼混了这些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男人嘛,见到绝色女子,哪有不动心的?
除非是自身有什么隐疾,否则这目光里的热意,他闭着眼都能闻出来。
这红华楼的清倌人,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容貌身段不说冠绝拒北城,至少也是上等里的拔尖儿。
尤其是那份或清冷或温婉的气质,更是外头那些庸脂俗粉比不了的。
就说这房间里挂着的画像,每一幅上的姑娘,他私下里都偷偷打量过无数回,心里头早就跟猫抓似的,馋得不行。
可他也有自知之明。
自己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有了修炼天赋。
这二十多年磕磕绊绊练下来,也才摸到纳气三重的边,在纳气后期修士眼里,跟没修炼也差不了多少。
而这些清倌人,哪怕只是陪客人弹一曲。
接触的也都是些纳气后期甚至百夫长级别的人物。
他这点微末修为,连让人家正眼瞧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大人,陈兰姑娘这会正好有空,要不就点陈兰姑娘?”
小厮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撺掇。
“按陈兰姑娘的定价,一个时辰是十块下品灵石,绝对值回票价。”
李越这才顺着小厮的目光看向画像下方。
果然见角落处用蝇头小楷写着“陈兰”二字,笔锋娟秀,倒和画中人的气质有几分像。
“好。”
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李越只觉得心脏跳得更快了,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这辈子还没这么紧张过,哪怕是面对安魂教的追杀,都没此刻这般手足无措,手心竟隐隐冒出了汗。
“大人您这边请。”
小厮引着李越穿过喧闹的前院,绕过几重回廊,来到后面一处极为僻静的小院子。
这院子小得可怜,说是院子,倒不如说是个天井。
四周被三间屋子围起来,中间的空地窄得很,从东头走到西头,也就六七步的距离。
墙角种着一丛细竹,叶子被风一吹沙沙响,反倒更衬得这里像个被遗忘的角落。
李越一踏进来,眉头就不自觉地蹙了下。
这地方太逼仄了,抬头只能看到一小片天,像一口倒扣的井,说不出的压抑。
他心里莫名冒出个念头:这哪里是院子,分明像座精致的囚笼。
“陈姑娘,有大人前来听曲。”
小厮走上前,对着最中间的房门轻轻敲了敲,声音放得极柔,像是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吱呀——”
片刻后,旁边的房门开了道缝,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探出头来。
她穿着身淡绿的襦裙,梳着双丫髻,眉眼清秀,看着倒像是个伶俐的丫鬟。
“稍等片刻,陈姑娘正在收拾东西。”
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侧身指了指对面的房间,“客人您这边请,先在屋里歇歇脚。”
“好。”
李越应了声,推门走进那间房。房间不大,却收拾得格外雅致。
靠墙摆着张软榻,铺着厚厚的锦垫,窗边放着张矮几,上面摆着个青瓷瓶,插着两枝含苞的红梅。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熏香,不浓不烈,闻着让人心里发暖,倒比外面那间厢房更合他的心意。
他刚在软榻上坐下,还没来得及细打量,门就被推开了。
四个穿着素色衣裙的侍女鱼贯而入,手里分别端着点心、干果和一整套茶具,动作轻柔地摆在矮几上,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先前领路的小厮端着个红漆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放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墨笔写满了菜名。
“大人,这是菜单,您看需要点些什么?”
李越拿起菜单,目光扫过上面的字,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下。
就说这道“清蒸玉面鱼”,外面酒楼最多五块下品灵石,这里竟要八块。
还有那“蜜饯金橘”,寻常铺子数十两银子能买一把,这里却标价两块灵石。
算下来,价格比外面足足贵了三四成。
但他转念一想,来这种地方的人,谁是真冲着吃喝来的?
多半是图个清静,或是为了楼中的姑娘。
这点灵石,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淬骨功突破后,他手里虽没多少存货,但之前卖丹药攒下的家底,应付这点开销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李越随手点了五六道菜,都是些看着清淡的,没再细看价格。
“好的,大人您稍等一会,菜很快就来。”
小厮笑眯眯地应着,端着托盘退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补充了句:“陈姑娘马上就到。”
门刚合上,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就从外面传来。
那声音很缓,像踩在棉花上,带着种说不出的韵律。
李越的心猛地一提,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门口。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逆光站在那里。
待她走进来,借着屋里的灯光,一张熟悉的脸庞清晰地映入李越眼帘。
眉如远山,眼似秋水,嘴角那抹浅浅的笑意,竟和画上一模一样。
“陈兰见过公子。”
少女微微屈身,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声音像山涧的清泉,叮咚悦耳。
然而李越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连呼吸都忘了。
脑海里瞬间炸开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张脸在眼前晃动。
和记忆里那个在桃花树下缝衣裳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又慢慢分开,让他分不清是梦还是醒。
陈兰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放在身侧的手指悄悄蜷缩了下。
她自小就知道自己容貌出众,这些年在红华楼,见过的男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哪个看她的眼神里没有几分觊觎?
可像眼前这位这样,毫不掩饰、几乎要把人看穿的目光,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心里不由得轻轻哼了声,将这人看轻了几分。
原以为是个气质沉稳的君子,没想到也和那些登徒子一样,不过是被皮囊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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