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男子狠狠瞪了傅明若一眼，抬手招来凤师：“小凤师，别与这种人厮混在一起。”
凤师面带歉意，目光不住地朝着傅明若与燕月二人瞟去。两人却根本不放在心上，只顾着听神官说话。
“神骨乃修习之基。神骨佳，则天地之气皆为我用；神骨不佳，则如破匣装宝珠，虽有心而力不能至。”神官语调平缓，似乎完全没察觉刚才神子神女间的剑拔弩张。
“故，初选之题为辨骨虫。”
他摊开手掌，一只通体血红，足有巴掌大小的毛虫正在他掌间蠕动。虫首硕大，上有人面，而身躯逐渐收窄，直至到尾尖，细如砭针。
盯着这只长着人脸的虫子，傅明若面色微僵。她凑近燕月，“怎么测骨？该不会要吃下这只虫子吧。”
燕月原本紧张的神情因着这一问而松下，她含笑摇了摇头，“传说，辨骨虫生于极寒沼泽的最深处。它可以游走在经络百脉中，愈是上乘的神骨，它行得愈快。”
说话间，瑶池的众神已经通过初选。辨骨虫从凤师的指尖钻入，他的神色微顿了片刻，虫子便又从指尖钻出，看似十分轻松。
燕月继续说道：“但若是不佳的神骨，虫子便会在他们的经脉中乱窜......”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划过傅明若的耳畔。
燕月深吸一口气，“时间每过一刻，痛苦就会增加一分，直到经脉完全被捣碎。”
她的话音刚落，只听得“扑”的一声，神官剖开了晕倒在地的神明的胸口，重新取出辨骨虫。虫身通体的血色，似乎又浓重了几分。
瑶池神子缓缓踱步到二人面前，笑意盈盈：“看来山主果然深谋远虑。被天地遗忘的死海，不受眷顾的神明，又怎么能通过初选。留下你们，也不过是让你们看清自己。”
“蒙丘，我们先走吧。”凤师上前，拉住神子的衣袖，想带走他。
谁知，蒙丘猛地一挥手，拂开他，继续挑衅道：“鸾哥，传闻瑶池与玄海同出一脉。今日，我们倒要看看，这传言是多么无稽。”
被他称作鸾哥的神女嫣然一笑：“拭目以待。”
傅明若终于搞明白他们的敌意来自于哪里。不过是一条传言，就让他们急不可待地甩脱猛踩，所谓天生尊贵的自尊心，还真是不堪一击。
“好啊。”她迎着众神的目光大步上前，“不过，我怕伤了你们脆弱的玻璃心。”
众神都未听过玻璃心的说法，但配上傅明若飞扬的神采，不难猜出其中含义。
玻璃心，还真是精妙的比喻。
场内各处都传来轻笑，衬得蒙丘的脸陡然阴沉下来。
傅明若恍若未闻，静静将指尖伸向辨骨虫。针扎般的刺痛从指尖传来，她清晰地感觉到，虫子在她的经脉中行动迟滞。它每一下的蠕动，都带来刮骨般的疼痛。
还以为这具身躯有什么玄妙，原来，真的根骨不佳。傅明若在心中自嘲。但她根本不相信一副天生的骨架，就是隔开实力的鸿沟。
蒙丘嘴角的讽意更加深刻，他等着看这个轻狂的神女哀嚎求饶。尤其是，他捕捉到了傅明若一闪即逝的痛楚神色。
他的冷嘲已在嘴边，谁料，辨骨虫却突然从她的指尖飞出。一进一出，只在几息，速度之快，竟超过不少瑶池的神明。
“如何，看清楚了吗？”她神情如常，冲蒙丘与鸾哥挑了挑眉。
两人嘴角下撇，眼神游移，不可置信的模样如出一辙。
“玻璃心还好吗？”她意有所指，引得众神闷笑连连。长日无聊，这种乐子倒是百看不厌。
“你！”蒙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鸾哥压住袖口。在事实面前，若是再逞口舌之快，只会沦为笑柄。
傅明若不再理会吃瘪的二人，走近燕月身边耳语道：“顺其性，导其势。下达血海，汇于檀中。”燕月眼神一凝，若有所思。
原来，早在燕月描述辨骨虫功效的时候，傅明若就觉得熟悉。这一套经脉流转的说法，怎么与之前世界中修炼内功的路数如此接近。与其等着虫子自己乱窜，不如运气破开一条通路，把它逼出去。她强行运气试了几次，终于找到最佳的流转路线。
舔了舔为了压制疼痛而咬破的舌头，她细细感受着蔓延的钝痛。原来，神明的血也是一样腥甜。
看着傅明若隐隐发白的脸庞，燕月心知这一切绝对没这么简单。但是，当她真的依照所言运气的时候，才知道这种疼痛是多么难以忍受。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沁出，身躯不自觉地颤抖着，几乎要把嘴唇咬破，才能勉强压制住喉间的痛呼。
再坚持一会儿，她不住地对自己说，这条路我也要走下去。
她冲着满脸焦急的傅明若摇了摇头，不能功亏一篑......慢慢地，她的气力渐松，虫子走进了更深的肺腑之中，一瞬的疼痛冲击得她头脑空白。
糟了，她凄然一笑，这条路果真没有那么好走。
她闭上了眼，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准备迎接辨骨虫的折磨。谁知，体内却陡然生出一道奇怪的气息，缓缓引导虫子从她的指尖脱离。
她来不及分辨这古怪的气息来自哪里，便眼前一黑，脱力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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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光乍现。抱日鸟又衔着太阳，扇动着偌大的羽翼，从窗前掠过。
又过了一日。
傅明若静静望着昏睡了三日的燕月，陷入沉思。
几日前的初选，她分明看到她已经濒临极限，却突然莫名其妙地通过了。她原以为，无量山主留下玄海众神，是对玄海有所图。但经过初选之后，还留在无量峰的，唯有自己与燕月。
难道，他所图的是燕月？
但根据燕月之前所言，她与无量山主分明素不相识。
“明若神女，燕月神女还没醒吗？”
听到凤师的声音，傅明若扶了扶额。她虽然对凤师没有太大的恶感，但也着实没什么好感。
这几日，他天天找来，絮叨一整天才离开。一开始，她为了套话，对这个世界多点了解，还愿意跟他聊两句。只是现在，她宁可自己选上神使之后，去琅嬛自己查阅，也不想听他再念叨。
“我昨天回去查了一晚上书册，都没找到你说的‘人’这个东西。你到底从哪儿看到的，难道是玄海海底吗？书上说，玄海是沟通三界的地门。莫非人是生活在凡界或是冥界的？但是，凡界的主宰是四兽，冥界的主宰是双龙，他们怎么能活下来呢？......”
“凤师啊。”傅明若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的话，“那只能说明，你读的书还不够多。再回去读读吧。”
“哦。我再去读几本。我就不信，有我不知道的奇闻异种。”
打发走了凤师，傅明若才开始慢慢梳理这几日了解到的世界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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