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三公子的事只是一个引子。
真正的箭头指向镇北侯。
这事背后有三波人推波助澜。
一波为寒门学子，没有正式官职，但声音大。
一个勋贵子弟死在“先生馆”那种地方，实在不堪。
引起人们对勋贵糜烂生活的批判。
一波为朝廷新贵，与跟随先帝打江山的遗老遗少注定对立。
还有一波则为镇北侯的老对头。
都是跟随先帝打江山的，凭什么你个没有实际功绩的崽子能得侯位，我只能得伯位。凭什么你的封地、赏赐比我多？
有利益冲突就有矛盾。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众人知道，镇北侯也知道。
后面还有更大的风暴等着他。
在这种特殊时期，侯府众人自然是闭门谢客，各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苏柠与这位父亲不咸不淡地见了一面。
“他长得还行，但还不足以生出我这样的女儿。”苏柠淡淡地想着。
然后注意到了这位父亲诡异的神情。
很难述说。
倒是这位侯夫人非常热情，一点儿也不介意她的身份，很有大家风范。
她也的确是某个显赫家庭的女儿。
看起来，苏柠之前的猜测是错的，不像是这位夫人派出的杀手。
其余几位中，除了苏家五公子在书院求学，也都和她见过了。
不用和苏家长公子身体接触，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苏柠想将他的眼睛挖下来。
苏家长女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也没有出嫁，神情冷清，似乎并不关注苏柠的出现。
经常碰不到面的苏家二女也回来了，颇有些怨气。
不过，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苏柠身上。
苏柠第一次和她接触，身体就软了，对方也脸蛋红扑扑。
真是糟心的家。
好在，她从那个从未见过的父亲那里获得了准许，要静养，不见客。
这才稍微清静下来。
这期间只有张医仙家的公子过来给她看过几次病。
眼睛很规矩，手也规矩。
“我的身体弱，需要好好补着，最好有些书解闷。”
苏柠想，他肯定看出来了什么。
但他往镇北侯那里报的内容和她说的大差不差。
之后就有一堆补品送来。
还有一些书。
这些书自然是些诗词歌赋类的。
男人们看的书是不会送到她这里来的。
苏柠识字不多，都是母亲教的。
母亲告诉她，读书多的人都不是好人，让她不要读那么多书。
到了这里，苏柠却读起了书。
她想，母亲已经去世了，不用再遵循母亲的命令。
之前是鸣蝉教她认字，现在变成了渡鸦，这是一位新派来的丫鬟，识字很多。
苏柠的学习速度很快。
不，不仅学习速度很快，记忆力也很好，简直是过目不忘。
很快，这些书就看完了。
又有一批新的书送来。
不知道谁做了手脚，这些书中掺杂着大量世情小说。
引人注目的是，这些小说中有一半都是女女小说。
谁会这么做呢？
那位二小姐最有可能。
除了她呢？
尽管是些世情小说，苏柠一开始也看得津津有味。
毕竟，那些人的脑回路和她很不一样。
看不同人的故事总是有趣的。
到后面，她就乏味了，甚至有些恶心。
都是差不多的人，差不多的套路。
世界上仿佛只有那事，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
这样的世界让人感觉很空虚，很无聊。
“按理说，越禁忌越勾人，越得不到越让人骚动。给我这么多这种书，有什么作用呢？如果是要将我培养成一个浪荡女人，应该给少量才对。”
苏柠很快知道为什么了。
渡鸦教她认字，自然也跟着看了这些书。
苏柠没什么事，她反而先“出事”了。
不止一次，苏柠看到她和不同的小厮搅合在一起。
甚至还有角色扮演。
“看来这书还真是害人不浅。幕后之人大概没算到我没有沉沦，反而看多了厌烦。”
那位医仙家的张公子再次来时，苏柠问他要了些书。
都是些医书。
不算好看，但总比那些世情小说更能打发时间。
这期间，她也没有懈怠磨炼自己的技艺。
侯府戒严，让她的磨炼之路并不顺利。
不过，这种障碍也大大提升了她的潜行技艺。
随着涉足的地方越多，她听到的、看到的污糟事越多。
比如侯夫人院中有个男扮女装的人，镇北侯不宿在这里时，日日伺候侯夫人。
比如那位大公子日日向小厮哭诉，见不到那些外室如何痛苦，琢磨着怎么让人将外室弄到府中来。
比如那位次媳偶尔会进入镇北侯的书房。
比如那位看起来清冷的大小姐……
总之，都是些让人呕吐生厌的事。
“我到底生在怎样一个糟糕的家族？”
苏柠觉得无趣。
更多时候，她会潜入镇北侯的书库。
那里有很多书，足够打发时间。
书库距离书房有一段距离，尽管每天来往书房的人很多，苏柠却半点儿消息都探不到，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天，苏柠照常想要潜入书库，却被人拦下了。
那些人有备而来，将她请到书房。
“难道我被发现了？”
苏柠自信自己隐藏行迹的本事很好。
发生了这样的事，只能说明她的行动还有些疏漏。
书房里还有人。
镇北侯直接问她最近是不是悄悄进入了书库。
苏柠如实回答了。
镇北侯没有直白指责她，但也暗示她不要再到这里来，同时表示，如果她想看书可以送过去。
院子外的护卫更多了，没有明说，但也算是某种软禁了。
苏柠思考着整个过程。
最大的问题就是，当着那些人的面询问。
回顾整个过程，镇北侯似乎没有发现她还跑到了其它地方。
也就是说，有人发现了她到书库。
会是谁呢？
她想起书房中的那些人，回想着镇北侯细微的动作变化。
很快锁定一个器宇不凡的男人。
只是她没有见过那人，不知道那人是谁。
苏柠并不知道，她的潜行技艺很高超，但还有人的潜行技艺更高超。
那人从青山寺一直跟随着她进入侯府。
除了山洞中发生的事，都事无巨细向上汇报了。
最近，他得到一个命令。
要悄无声息让镇北侯知道这个女子进入了书库。
他不知道上面为什么关注这件小事，还是照做了。
最近，镇北侯与太子有所来往。
他利用了太子带来的人，促成了这件事。
结果还算让他满意。
完成了上面的指示，也没让她过于受苦。
软禁期间仍然有书送来。
镇北侯履行了上次的承诺。
送来的依然是些杂书，但比过去干净多了，看来管控送书的人换了。
院外每隔几步就有护卫，苏柠的潜行大业也暂告一段落。
也就在这种平静中，又一件事发生了。
一碗掺杂了毒药的汤被送到她面前。
没有失手打翻食物被猫狗吃了、中毒身亡的桥段。
苏柠在暗处亲眼看到渡鸦下毒。
之后的过程自不必说，一只倒霉的猪仔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了那碗带毒药的汤后暴毙了。
渡鸦被带走。
又有新的丫鬟出现。
还是侯夫人一手操办。
这件事处理得很低调，没有引起大波澜。
这之后，她房内添了很多珠光宝气的饰物及华服。
算是某种补偿。
苏柠摸着那些华服，想着书中的那些故事，觉得人生了无生趣。
不是她想要寻死，只是觉得实在没意思。
以前还小的时候，生活圈子很小，但没有边界。
如今的生活却仿佛固定在某个华丽的房间内，生活圈子很大，但有边界。
她可以做什么？
又能做什么呢？
一个月后，针对镇北侯的风暴终于停下了。
镇北侯付出了很多，但总算保住了侯府的风光。
至于那个在“先生馆”死去的儿子，早就被扔到荒山野岭，被野狗分食了。
侯府自然解禁了。
京城的年轻人蠢蠢欲动。
终于可以看到那位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美人”了。
该来的总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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