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程明姝不会傻到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她安慰晏依玉，“王妃莫怕，王爷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被端王勇匕首挟持的是晏依玉自己，不是其他人。
晏依玉岂是能被一句话就安抚下来的？
她求助明姝无果，便朝谢太妃投去求救的目光。
“太妃，救救儿媳吧……”
谢太妃站在一旁，垂下的眼神格外漠然，丝毫不见担忧。
她心中暗忖，这晏家是白身，无官无爵，她晏依玉出身商贾，根本就配不上渊儿。
若她今日死了，反倒可以把罪名按在端王头上，渊儿的名誉也不会受损，日后还能再谈个门当户对的好姻缘。
舒银柳站在丫鬟围成的人墙之后，心底的小算盘亦打个不停。
若晏依玉不死，晋王妃的位置空不出来，自己又何谈上位？
她的唇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抽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
两方就这么僵持着，等待着一炷香燃尽的时刻。
程明姝站在人群之中，她目光敏锐，忽地注意到附近屋檐上藏着的弓箭手。
果然谢临渊还是来了，并且他就藏在附近静观局势。
程明姝微蹙的秀眉舒展开，心中已有了主意。
她挺着肚子，走上前几步，“端王，您挟持王妃无非是想以此来威胁王爷。可王爷若受您的威胁，早就现身了。”
端王掌心冒汗，刀柄湿滑得快要握不住，他喝道：“本王不想与你废话拖延时辰，一炷香燃尽，要么谢临渊现身，要么她死！”
“妾并非是要拖延时辰，只是您与其挟持王妃，不如挟持妾。”
“就你？”端王上下打量她，姿色的确出众，让人过目难忘，但谢临渊岂是那等好色之人。
“就凭你一个妾室，难道在谢临渊心底比他的正妻还重要？”端王反问，讥讽不加掩饰。
“妾虽然身份低微，但妾肚子里怀着王爷的子嗣，端王挟持妾便是挟持了两个人，岂不是比挟持王妃一个人更有利？”
谢太妃大惊失色，面上难得地出现紧张，急忙劝阻道：“明姝，不可，你怎能以身犯险！”
王妃死就死了，她的乖孙可不能出事啊！
舒银柳亦吃惊不已地看向程明姝，她傻了吧？哪有人会舍弃自己，求全他人性命的？
何况王妃死了王爷就能独宠她，难道不好吗？
程明姝当然不是脑子不清楚，相反她清楚得很。
晏依玉死期未至，她根本不会死在端王手上。
而端王必定以失败告终。
既然如此她为何不好好利用一下时局，在王府博得一份人心，给自己谋取更多利益呢？
程明姝一脸从容，“端王，你想好了吗？想好了就放开王妃。”
经过一番权衡，端王的眼底闪过贪婪。
与其挟持谢临渊的正妻，不如挟持他的小妾和孩子。
端王成交，“那你走过来，本王便放开她。”
说着，他手上微微放松了对晏依玉的挟持。
晏依玉更是吃惊又感动，瞪大眼睛看向明姝，心底满是愧疚。
她以前真是误会明姝了，生死关头见人心，明姝竟然不计前嫌，还不惜一切保护她。
程明姝深吸一口气，神色平静无畏，缓缓朝端王行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尖。
也就是交换人质的这一间隙，说时迟那时快，屋檐上的弓箭手瞅准时机。
拉弓如满月，利箭脱弦而出！
那箭带着破风之声，如一道银色闪电，直直射向端王胸膛。
端王的三角眼瞬间瞪大，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箭已深深没入他的身体，只留下箭尾在空气中颤抖嗡鸣。
刹那间，府门大开，天狼军冲入庭院，围成一堵墙，将众人紧紧包围护在身后。
军队散开，露出一条甬道。
谢临渊宛若战神降临，浑身浴血。血污沾染在他的盔甲之上，却更添几分凛冽煞气。
锃冷的战甲在月光下寒光烁烁，肩头的甲片还坠着血珠，随着他的步伐缓缓滚落。
兽首兜鍪下露出的发丝有些许凌乱，却丝毫不损他的威严。
几缕被血与汗濡湿的发丝贴在冷峻面庞，更衬得他眼眸如冰刀般锐利。
谢临渊提剑迈进端方院，剑刃上同样沾满鲜血，沿着剑身滴落在地，似在无声诉说刚刚经历的一场鏖战。
他站定在被箭矢射中，仰躺在地的端王面前，声音低沉，“端王，你输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临死之际，端王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寂静深夜显得格外凄厉，充满了不甘与憎恶。
端王嘴角溢出鲜血，他浑然不顾，依旧瞪大眼，愤恨地质问谢临渊。
“京中大乱，睿王的龙袍、贤王与外邦的信件、慧王失踪，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谢临渊眸光森冷如刀，没有说什么。
他抬起脚，重重踩在那支穿透端王胸膛的箭矢之上。
端王的身体猛地一震，发出痛苦的闷哼。
那羽箭更加深入体内，直接穿胸而过。
端王目眦欲裂，眸中的光芒逐渐熄灭，最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再无生息。
天狼营的士兵把府中众人都围起来，并未让他们见到这残忍一幕。
谢临渊吩咐：“端王在缉拿途中不幸受伤殒命，尸首抬回大理寺。”
旋即便有士兵上前来处理端王的遗体。
谢临渊往回走，天狼营的士兵们自动让开一个口子。
晏依玉如看到救星般，身子像脱弦之箭扑进谢临渊的怀抱。
“夫君，我快吓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语无伦次地诉说刚刚经历的恐惧。
谢临渊伸出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别怕，本王这不是来了吗？”
他刻意放缓了声音，不至于太过冷硬，可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明姝。
不要看一个人说了什么，要看一个人做了什么。
有时候，无意识的动作，反而更能反映人的内心。
谢临渊尚且不知，在他心里明姝已经占据了不轻的份量。
他的目光越过重重叠叠的人群，终于见到那牵肠挂肚的明丽容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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