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四知突然卡壳了，毕竟这样做确实也符合神龙律，他微微点头，凤衔珠这才回首道：“看到了，邓先生说好，你们去办吧。也有劳邓先生将我下面口述的问题写下来发给他们，好叫他们照章办事。”
说完，她想到什么，指着瘫跪在那里的吴老三道：“将他拖出去，绑在院子里，找个人看着他。要是他改主意要招了，就记下来，拿给我看。别放在这里碍眼。在调查完之前，只给水和每天一个窝头。”
这罗乌氏自幼长在玄家的庄园，因此按照凤衔珠的要求，认识她的人还不少，凤衔珠看了一眼汇报的进度计划后道：“只要做好消息隔离，不许他们串供，其余的慢慢来都无妨。”
那管事应声下去了，玄嘉禾有些好奇道：“这颍川的庄园里，大管家有好几个，老马并不是最好的，他是玄氏本宅犯了错派来的。你为何选他做这件事，不怕他不熟悉本地的事，被蒙蔽吗？”
凤衔珠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看向一边的邓四知道：“邓先生这些日子听了我与这么多个管事的谈话，也进行了记录，马管事也在其中。你觉得，我选马管事当否？”
青年没想到凤衔珠会问他，一时有些错愕，犹豫了一下才道：“在下不善任人。”
“这么说，你善于识人了？”凤衔珠放下茶碗，似笑非笑道：“你不善任人，只是因为没有任人的机会，但只要能识人，迟早有一天能任人。你觉得，马管事是个什么样的人？”
“马管事是玄氏本宅家生仆人，其父自幼为玄老太爷应差书童，后跟当今玄氏家主侍奉文书。母亲是玄氏本宅老管家幼女，长成后负责玄氏本宅后厨。其父母也都是玄氏的家生子。他在兄弟姐妹七人中排行老三，素来不受关注。”
玄嘉禾有点惊讶，也看向邓四知道：“邓先生博闻强识。”
“读书人的一点雕虫小技，大公子见笑。”邓四知拱手道：“当初，他在嘉业堂当差，是玄氏的藏书阁。当初因为弄坏了玄老爷珍藏的孤本而被赶到了颍川。少夫人问他，父母可有帮他求情，他说没有。少夫人又问，他是否请求父母帮自己说情，他也说没有。”
“这话你信吗？”玄嘉禾对自己夫人的问题颇感兴趣，对她的判断也十分期待。
“话可以有真有假，但是结果是一定的。他是世代家生奴婢之子，父母都在玄家油水最大的地方，说起来，比一般小主子权利还大。要说是弄坏了孤本就被赶出本宅，没这样的道理。”凤衔珠说出自己的初步判断。
“因此，后来少夫人通过询问其他管家时，了解了当时的情况。弄坏孤本不至于如此处罚，实在是他父亲勃然大怒，请求加重处罚。玄大人酌情，将他安排到了颍川来做管事。我观他言行无怨，觉得夫人安排妥当。”邓四知补全后，玄嘉禾笑着拍了拍手。
“夫人睿智，颇有当家主母的风采了。”玄嘉禾回到了话头：“所以，夫人到底为何选老马？”
“这事不需要他们下人明辨，我是主子，自有安排。下人只要忠心即可。父亲没有重罚他，可见这弄坏也未必是他的责任，但他的父亲要求重罚，不过是为了服众。这样的家生子，主子是第一位的。他也一样。他明明有机会向我申辩，却一言不发。在这里做事的考评我也都看了，毫无懈怠。可见足够忠心。”
凤衔珠想到什么，又加了一句道：“当然了，现在又多加了一条，你叫他老马。你可从不这么叫其他仆人。”
“夫人洞若观火。老马是我小时候照顾我的男仆，很是尽心。他是个老实巴交，没有一点心眼的人。”玄嘉禾终于开口了：“我现在有些理解衔珠你要求和这些人谈话的深意了。”
“倒也没有这样未卜先知。”凤衔珠站起身：“今日你累了，早日休息。至于邓先生，还要劳您跟我去瞧一下那两个山匪俘虏，趁着这个空，将这抢掠伤人之事做个探究。”
玄嘉禾也没坚持，只是看着他们走了之后，又看向青砚。青砚跪下道：“已经在外面匿名找医生验过了，少夫人的方子没问题。”
“谁让你去验的？”玄嘉禾沉下脸。
青砚错愕了一下道：“不是之前都要……”
“她若是想杀我，又何必用这种方法。”玄嘉禾苦笑一下：“我身上还有什么她好图谋的。如今她识人善断，多谋多思，不像传闻中的她，也不似我自幼认识的她。刚刚你瞧见了，她就差说出，老马是家族安在颍川的探子了，不过给我留了点面子。”
“可如今多事之秋，不得不小心。”青砚劝道。
“她这样的智识与武力，想要杀我，小心又有什么用？”玄嘉禾轻轻叹了口气：“她软硬不吃，心坚如铁，我已经努力过了，但她不为所动。”
青砚听了，脸上有些忧愁的神色，却没想到玄嘉禾倒是释然笑道：“这也是件好事啊，青砚。夫人能干，我就能歇歇了，说不准少些思虑，真是能将身体养好。”
青砚却没他这么乐观：“少夫人深谋远略，又与麟非时有过交好，怎知她不会过河拆桥，日后对少爷不利？”
“那就赌一次吧。”玄嘉禾不在意道。
“赌一次？赌什么？”青砚不解。
“用玄家和我的命赌一次，她不会负我。”少年说的轻描淡写，伺候的青年瞪大了眸子。
“少爷，那……那要是赌错了呢？”
“无非身死族灭。”玄嘉禾瞧着他，神色平静：“如今的天下，我们玄家的地位，除了再次从龙或者……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凤氏就算手握重兵，少夫人就算智谋过人，但她到底只是庶女……”
“你说这话，我该罚你，你自己去领打。”玄嘉禾垂下眸子，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青砚，那个位置岂是随意就坐上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是办法。衔珠的哥哥们是刀，但太容易折断。你又怎知，她不会成为古往今来的第二位女帝呢？我身子就算好起来，也羸弱不足以肩负天下，但又怎么知道，我做不了这元君的位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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