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贵妃闻言，弯起眉眼，娇笑道：“陛下真是折煞臣妾了，臣妾不过是后宫嫔妃，女君大人可是前朝臣子，怎么能与臣妾一样呢？陛下这话让人家女君大人如何接呢？”
她笑眯眯的，三言两语间就替盛娇解围。
盛娇顺势起身拜倒：“多谢陛下提醒，臣必定日后多加留心。”
“贵妃说的也是，你是朕看着长大的，瞧你过往数年过得清苦，朕有些不忍心罢了。”
“听说女君大人这一身可是琅王殿下准备的呢。”安贵妃掩口。
“当真？”皇帝乐了。
“回父皇，千真万确！”平川公主笑道，“儿臣想着，女君大人离京数年，就算返京也有了段时日，但到底平日素雅惯了的，怕是摸不清如今京城宫中的风向，便做主给女君大人筹备了这么一身，怎么也不能让父皇丢脸嘛，她可是父皇请来的客人呢。”
“好好好，你这丫头！分明是你在假公济私，给你的小姐妹添衣裳首饰，倒把朕推到前面当了个由头！”
“哎呀，父皇干嘛要拂了女儿的好意？女儿是真心的嘛！再说了，女君大人也是女儿家，谁不爱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呢？”平川公主举杯笑道，“女儿敬父皇一杯，愿父皇康健，福泽万年！万岁万万岁！”
好一番马屁，哄得皇帝心花怒放。
连带着看盛娇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许多。
一开始的试探已经消弭得七七八八。
琅王起了个头，接下来各个品阶妃嫔都依次向帝后敬酒。
各色宫廷佳肴鱼贯而上，歌舞奏乐也一同开启。
大家品着珍馐美味，赏着舞蹈歌乐，其乐融融，倒也快活。
酒意半酣，皇帝环顾全场，突然问了句：“怎么今日……兰妃没来么？”
皇后垂眸浅笑：“兰妃并未向臣妾告假，应该是要来的。”
“怎么不见她人？”
话音刚落，一阵仙乐渺渺，勾人心魄。
一身段玲珑婀娜的女子身披轻纱徐徐而来。
一时间，微凉的空中弥漫着她身上的馥郁浓香，让众人都忍不住将视线黏在她身上。
盛娇静静看着这一切，缓缓啄了一口酒。
这酒水就暖在壶中。
入口清润顺滑，回甘无穷。
但酒水再好，似乎也比不上眼前美人献舞的一幕。
皇帝已经看痴了，不知不觉放下了酒杯。
平川公主凑到她身边耳语：“瞧瞧，今晚的重头戏来了，你不去阻拦么？”
“能拦得住么？”盛娇一样轻声回应，“她可是陛下的嫔妃，身为妃子，费尽心思哄皇帝开心，是她应该做的。”
随着乐舞鼓声不断加速，那起舞的女子也越发灵动敏捷。
她的脸蒙在一片粉色的轻纱中，只露出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深情浓烈地注视着皇帝。
“可惜，舞得远不如俏金娘。”平川公主毫不留情。
盛娇笑而不语。
终于，最后一个鼓点落下。
那美人已经将一杯水酒含在口中，勾着皇帝的脖颈就要送上。
正是意乱情迷之时，眼瞅着那樱桃一般的唇就要贴近，她忽而又撤回了身段，迈着碎步跪拜在帝后席前。
皇帝眯起眼：“兰妃？”
“正是臣妾，臣妾来晚了，不曾向陛下皇后请安，还请恕罪。”兰妃低眉顺眼，乖巧温柔。
皇后笑道：“何罪之有？兰妃这样好的舞姿本宫也有很多年没见了，今儿是托了陛下的福，也叫咱们众姐妹能大饱眼福。陛下，还不快些让兰妃入座，臣妾瞧她穿得这样单薄，别再受了风寒才是。”
“皇后贤德，朕差点疏忽了。”
皇帝一挥手，很快兰妃的位置就被排到了与安贵妃平起平坐的地方。
宫女们很快送上了兰绒为底的衣衫，兰妃鲜亮华贵的一身，越发衬得那张脸美艳漂亮，她娇羞婉转地谢恩，又惹得皇帝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盛娇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甚至有些胃口大开。
当宫宴散去，众人恭送帝后离开。
望着兰妃也一并离去的背影，盛娇问身边的安贵妃：“你不跟上去么？”
“不了。”安贵妃弹了弹指尖，“我是那种没眼力劲的人么？”
今晚除夕，皇帝必定会宿在中宫殿陪伴皇后。
明儿又是初一，一样会陪着皇后。
等接下来几天，怕是兰妃会后来者居上。
这样的戏码安贵妃见多了，丝毫不在意。
“你也不在意，看样子兰妃上位争宠一事在你预料之中。”她侧目凝视着盛娇。
“妃子要争宠，天经地义；想要在后宫中过得好，皇帝的宠爱就不能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早该争宠了，时至今日，实在是争得晚了些。”
安贵妃莞尔：“好饭不怕晚，只要有用就成。”
顿了顿，她终于有了几分不安，“你说……陛下会晋她为贵妃么？”
“不过一支舞，又不是新鲜得来的倾国美人，怎么可能晋为贵妃？”盛娇摇摇头，“美色有用，但有时候也没多少大用，只怕兰妃这一次要失望了。”
安贵妃这下彻底安心了。
如盛娇所料，年后两日，皇帝都在皇后处。
等到了第三天，他召幸了兰妃。
接下来，一连四日，他都宿在了流华宫。
备受冷落的流华宫仿若一夜回春，重又焕发生机。
终于皇帝有些腻了，便在这一天的中午去陪安贵妃用午膳。
兰妃得知后，面色不虞：“这个贱人，终于坐不住了么？本宫也不过独占陛下几日罢了，她又使狐媚子勾了皇帝过去！”
她坐在镜前，细细往脸上抹着胭脂，口中的话越说越愤慨。
宫娥们一个个屏气凝神，谁也不敢多言。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兰妃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她又将脂粉膏子重新调配，以玉质的铫子缓缓往肌肤上揉匀。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明显感觉到时光的流逝——她已经不再年轻了。
趁着皇帝不在的当口，兰妃命人将一封加急的书信送了出去。
“送到安城军大营，务必要让景王亲启。”她冷着脸吩咐。
此时，荣华宫中，皇帝与安贵妃对坐。
“还没恭喜陛下，重获美人。”安贵妃嘻嘻一笑，举杯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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