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天明，张顺身体虚弱，不能站太长时间，更不能情绪激动，要说话就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别都站着了。”
国局长看几个人情绪马上要激动上来，赶紧提前阻止了。
万天明看到张顺回来，光顾着高兴了，差点忘了，张顺刚从医院出来，身体还虚弱着呢，不能劳累。
养殖中心又刚刚打好地基，没什么好地方可以休息，也没敢多留张顺，看旁边还停着刚才张顺坐的驴车，赶紧把张顺扶回车上，还说等自己忙完了，一定去张顺家里看他。
国局长笑道：“那你什么时候算是忙完？不会是要等这个养殖中心整个建好了，你才算忙完吧？”
“到底什么时候去张顺家看他，你给个准信儿，别让人家一直等着。”
万天明还真让国局长给问愣了，就是去探望病人而已，不用专门指定时间吧？再说了，就算张顺还有很多话要跟万天明说，想着让万天明早点去看他，也不应该是国局长催吧？
看万天明纳闷，张长贵也就笑了，“天明啊，你最好是给国局长个准信儿，人家还等着跟你这个养殖中心技术负责人，对接工作呢，你这给不了准信儿，怎么可以？”
万天明一拍脑门，“诶哟，差点忘了，对对对，还是国局长想的周到，以前马坡大队没有桂规划大鹅养殖，鱼塘确实只考虑养鱼就可以了，现在大鹅养殖和鱼塘离着这么近，有太多可以相互配合的地方了。”
“大鹅的粪便可以用来肥水，鱼塘在过了苗期以后，也可以在上面放大鹅，确实有很多事儿需要国局长帮忙。”
“这边我安排一下，下午我一定过去，跟国局长请教。”
国局长赶紧摆手，“诶，不用那么客气，老赵说了，你是团结养殖中心的技术负责人，我们这个鱼塘了，也是归团结公社管的，算是团结养殖中心的一部分。”
“说白了，你这个技术总负责人，也是要负责柳林子大队的鱼塘的，我这个找鱼苗的，还得听你的指挥呢。”
“再说了，咱们都是跟着老赵干的，以后就是一家人，是好兄弟，可不能生分了。”
国局长笑呵呵地，还友好地揽着万天明的肩膀，语气非常亲热和蔼。
虽然国局长一直就不是个很有官架子的人，可是，现在对万天明的态度，跟上次去万天明家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上次，国局长还是带着些县里同志的派头的，对万天赐和万天明就是简单的觉得这年轻人还不错而已，并没有特别亲近。
可现在，亲热的揽着万天明的肩膀，竟然有点要攀附讨好这个小师弟的架势。
其实也不怪国局长这样，国局长是跟赵万山的，跟了赵万山很多年，是赵万山一手带出来的，也是赵万山的直接下属。
国局长对赵万山，那是心服口服加佩服。
赵万山对国局长来说，不只是老师和领导，有时候还是父亲和大哥的角色，赵万山看好的人，国局长无条件地接受这个人很优秀。
现在，国局长就差一句，老赵在听老赵的，老赵不在，就听万天明的了。
虽然国局长的年龄，差不多可以当万天明的父亲了，可国局长还是更愿意把万天明当成师弟，而不是晚辈。
也是亏了万天赐不在这里，万天赐要是看到这个自己心心念念想认做干爹的人物，正揽着他弟弟的肩膀，在这里哥俩好，怕不是得直接气死过去。
当然，人家国局长是局长，他可以直接喊万天明兄弟，万天明可不敢直接叫哥哥，还是客客气气喊局长。
俩人又客气几句，张长贵又过去跟吴永忠聊了几句，国局长、张长贵、张顺，就一起回柳林子大队去了。
张长贵还在医院照顾张顺的时候，国局长就已经过去找过他了，俩人也商量过很多鱼塘的细节。
不过当时一方面鱼苗的事情还没有最后落实好，另一方面，张长贵也不在村里，业务就一直没有往前推进。
现在，正好张顺出院，赵万山也帮忙盯着把鱼苗的事情最后敲定了，三人就顺路一起回来。
知道万天明在这里工地上，就一起过来了。
张长贵他们刚走时间不长，林小玉又过来了，一路低着头，缩着身子，一副藏藏掖掖、没脸见人的模样，怀里鼓鼓囊囊，不知道又揣了什么东西。
吴永忠媳妇一眼就看出，又是葛老太打发这个倒霉媳妇过来“借”东西了，说好听点叫借，说不好听了，就是来要的。
这公家的东西，又不记名不留姓的，借了难道还有还的？
葛老太也是铁了心了，不从工地上占点便宜，是不死心。
吴永忠媳妇知道梁翠心肠软，也知道梁翠一直可怜这个弟媳妇，不想让梁翠为难，趁着林小玉还没有走近，就赶紧打发梁翠到灶台那边烧火去了，还把自己剁馅的桌子往前搬了搬，正好卡住了入口。
这样，林小玉想到灶台那边，就得吴永忠媳妇让位置才行，吴永忠媳妇不让，她连跟梁翠说话都说不上。
吴永忠媳妇的举动，林小玉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到了，本来林小玉来这里找二嫂要东西，就已经是一百二十分的没脸，一百二十分的不好意思，吴永忠媳妇还这么不给面子，直接就是个提防的架势。
林小玉臊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当时大地就能直接裂开一条缝子，把她这个没人待见的苦命媳妇直接吞了，哪怕吞下去，直接下地狱都行，她也不想这么难堪。
可是，有什么办法，婆婆还在家里等着，出来的时候，婆婆就严厉地警告过她，要是什么都带不回去，那就罚她三天不许吃饭。
葛老太这次也是发了狠了，老大和老二都让媳妇挑唆的胳膊肘往外拐，就知道向着媳妇，不知道孝顺亲娘，这个林小玉，必须得看住了，必须得让她对自己百依百顺、任打任罚，绝对不能给林小玉任何的机会，更不能让林小玉挑唆老三。
这是葛老太最后一个可以随便拿捏的使唤丫头，一定要拿捏稳了，绝对，绝对不能松手。
就算把她活活捏死在自己手里，也不松手。
林小玉一步一步挪着，终于还是到了吴永忠媳妇面前。
“吴，吴嫂子，忙着呢啊？”
“哦，是有寿家的啊，昨天的烫伤没事儿了吧？你嫂子刚才还跟我提起你呢，说不放心你在家里，也不知道你忙里忙外的，能不能休息好，可千万别把烫伤的地方再蹭了。烫伤最怕被衣裳来回蹭，要是不好好养着，擦再好的药，也还是会烂的。”
吴永忠媳妇是个会说话的，虽然把桌子上的食材看得紧紧的，不给林小玉任何机会，说话却是很客气，语气里也是满满的关心。
林小玉听了这话，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转圈了，人家一个外人，知道自己烫伤了，都知道说句关心的话，都知道提醒自己得多休息，千万不要再把伤口蹭了。
可是，自己家那婆婆和男人呢，唯恐自己偷了一刻的懒，盯自己比盯贼盯得还要紧。
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怎么就过得这么苦？
林小玉心里悲伤，却也不敢怠慢婆婆的任务，赶紧问吴永忠媳妇，她二嫂子梁翠呢？
“你嫂子啊，忙着呢。反正都在这干活儿，我们家那口子又当着个大队长，你有什么事儿，跟我说也一样，啊。”
吴永忠媳妇话说得客气，可这明显就是在堵林小玉的嘴。
林小玉能跟梁翠哭，能跟梁翠卖惨，能跟梁翠说，拿不回去东西，婆婆就三天不让她吃饭，求梁翠看在妯娌一场的份上，可怜可怜她，替她担点不是，让她把东西拿回家里去些。
可是，这些话，能跟吴永忠媳妇说吗？都是公家的东西，要是谁来了，都是卖个惨就能把东西白白拿走，那还有人干活吗？都来干要不就得了？
“我，我，”林小玉尴尬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
吴永忠媳妇倒是也不催林小玉，就自顾自地忙着。今天工地上吃大馅包子，里面还放了肉的。
虽然肉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菜，可在那个年代，这已经隔着十米，都能把人馋到流口水的上等伙食了。
林小玉看吴永忠媳妇熟练地压着包子皮，看着那大半盆飘着猪肉香的包子馅，恨不得端起盆来，把生包子馅直接塞进嘴里。
“吴嫂子，我这是家里的事儿，我婆婆让我来找二嫂的，实在是不方便跟您说，您看，能帮我喊二嫂出来一下吗？”
林小玉低头撕扯着衣角，怀里揣着的米袋子，让她十分的不舒服。
吴永忠媳妇还是笑着：“有寿家的，不是我不让你嫂子过来，这不是没办法吗？”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娘家嫂子过来了，瞧上这工地上东西了，非缠着我，跟我要二升面，还要一斤肉。”
“这又不是我家的东西，都是公社里送过来的，我哪里敢做主给呀？”
“可是不给吧，她又是我娘家嫂子，我也怕得罪了她，她回去了再把脾气发在我娘身上。”
“没办法，我只能躲着，让你二嫂子梁翠帮我应付着，能躲一时算一时吧。”
吴永忠媳妇一边压面皮，一边说着，也不抬头看林小玉。
林小玉也不是傻子，哪里能听不出来吴永忠媳妇这话里的意思，自己在那讪了一会儿，也只能告辞离开。
实在没有什么可拿的，林小玉就把角落里一盒用了一半的火柴，攥手心里，拿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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