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目管家领着蝙蝠影子踏过血玉莲花池上的骨桥时，池底浸泡的魂灵突然集体发出尖啸，幽光在池面交织成狰狞的鬼脸。
影子强压下翻腾的灵力，却见假山缝隙中伸出无数枯骨手指，在黑血瀑布里抓挠出串串气泡。
“到了。”管家的独目在幽冥灯下泛着油光，腐肉从下巴剥落也浑然不觉。
那管家推开刻满往生咒的铜门，高声通传：“主人，黄泉试炼者带到～”
门内传来的声音让影子翼膜骤缩——那是曾在彭忠归还死灵之棺时听过的嗓音，混着檀香与仙气的奇特韵律：“让他进来。”
跨入门的刹那，阴风骤停。
方才庭院里的血池骨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三丈见方的素白玉台。
台边燃着八盏青铜油灯，灯芯跳跃的竟是金色佛光，与四周悬浮的黑色魂幡形成诡异平衡。
正中央的云纹蒲团上，转轮王身披玄色道袍，袍角却绣着佛教八宝纹样。
让影子不解的是，那主管往生的转轮王竟然左手把玩着缩小版的死灵之棺，右手结出的法印竟然半是道家掐诀、半是佛家手印。
转轮王垂眸盯着影子，指尖在虚空划出玄奥轨迹。
转轮王的指节忽而紧扣，忽而舒展，像是在拨弄无形的命运丝线。
殿内唯有指骨碰撞的轻响，直到推算许久，转轮王才猛地抬眼。
那双眼睛竟一半是道家仙眸、一半是佛家慧眼，瞳孔里翻腾着阴阳鱼与轮回盘的重叠虚影。
“你这个蝙蝠怪自出生到现在，竟然才有三十三年的寿数，而且还是从灵气稀薄的凡间修至神王境？”
转轮王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颤鸣，指腹碾过破碎的骷髅珠，“有趣...让本座再看看你的往生魂河与来世命火。”
当他的指尖第三次划过虚空时，殿顶突然垂下万千银丝，每根丝线都系着枚半透明的魂晶。
影子的倒影在魂晶中扭曲变幻，却在触及未来命盘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红光，所有银丝应声断裂，断口处渗出的竟不是灵力，而是滴滴鲜血。
转轮王猛然起身，道袍与袈裟的双重衣摆猎猎作响，佛道两种灵力在他周身轰然碰撞：“过往如雾，未来似火...你的命数竟连九幽的往生簿都算不透。”
他抚过胸口同时绣着太极图与卍字的法衣，半仙半佛的面容上露出诡谲笑意，“罢了，自古以来哪个黄泉试炼者是凡俗之辈？本座就不细究了。”
蝙蝠影子凝视着转轮王胸前交错的太极图与卍字印记，翼膜在袖中缓缓舒展：“转轮阁下，其实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彭忠交还死灵之棺时，我恰好在凡间看着您们。”
转轮王捻珠的手指骤然停住，半仙半佛的眼眸泛起幽光：“哦？原来如此。对了，那小子如今还在凡间吗？”
“他已成神，如今飞升灵霄圣境了。”影子的回答让殿内的青铜油灯猛地爆亮，灯芯的佛光与魂幡的黑气剧烈碰撞。
转轮王有些惊讶，“呦，从圣境修炼到神境不过一年，确实令人惊异。不过，黄泉试炼者你叫什么名字？”
“禀告转轮王阁下，在下名叫影子！”蝙蝠影子谦虚回道。
“蝙蝠怪影子...好名字。”转轮王起身时，道袍与袈裟的下摆掀起阴阳二气，“现在给你三个选择：其一，拜我为师，居于此殿修习佛道双修秘法；其二，加入九幽战部，在血色试炼中快速证道；其三，如那鬼王诡直般领受封地，做一方鬼王。”
转轮王指向殿外血玉莲花池，池底魂灵突然排列成三道光轨，“无论选哪条路，你都将跳出六界轮回。作为黄泉试炼者，你的起点本就高于同阶。”
影子的爪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阁下能否详解——何为黄泉试炼？我究竟为何会坠入此地？”
转轮王指尖弹出一缕金光，在空中凝成九曲蛇道的虚影。
蛇鳞上布满闭合的眼睛，唯独有一枚瞳孔猛然睁开，射出的血光直刺影子眉心：“灵霄飞升路与九幽黄泉路，本就是一枚硬币的两面。”
“当你在飞升法阵中坠入梦魇，神魂便已踏入地藏王菩萨开辟的试炼之境——那条黄泉路！”他翻转手掌，虚影化作燃烧的往生簿，“能跑完黄泉路的神魂，皆不是凡夫俗子——而你，是数万年来第一个让我算不透命数的试炼者。”
蝙蝠影子的爪尖深深陷入掌心：“除了我，还有其他黄泉试炼者吗？鬼王说他只见过我一个……”
“你们凡间在末日降临前，几乎每数年便有修士陨落或者像你一样误入黄泉路。”转轮王指尖划过虚空，往生簿虚影上爆出血色星点，“末日之后嘛……除了你，确实无人了。”
“凡间竟出过这么多神？凡间不是三界中最弱的存在吗？”影子的翼膜因震惊而簌簌作响。
转轮王望着殿外血色天幕，半仙半佛的面容掠过一丝怅然：“灵霄圣境的仙神、九幽大地的鬼族、甚至像你这样的魔族…三界万族的根源，皆来自凡间。”
他翻转手掌，掌心同时浮现太极图与轮回盘，“凡人是三界的基石。仙神是凡人的升华，鬼魂是凡人的残魂，就连魔族……也曾是偏离正道的凡人血脉。”
影子这才惊觉，看似渺小的凡人，竟如根系般支撑着整个三界的运转。“魔族？我不是怪物吗？怎么又是魔族了？”
转轮王有耐心的讲述，“世间万族修炼皆以人形形态为最快最佳，而你既已成神，却仍保留蝙蝠翅膀与面庞，此乃魔族本源特征。不过，你放心，除却形貌之外，其余与神并无二致！”
“该做选择了。”转轮王的声音陡然转冷，“第一，拜我为师最安稳，最起码安全。第二，加入战部修炼速度最快，可战场混乱凄惨，死亡率很高。第三，领封地则需镇守一方，就像鬼王诡直…”
转轮王指向殿顶悬挂的青铜战旗，旗面渗出的黑血突然凝成文字：“无论选哪条路，作为黄泉试炼者，你都会有丰盛奖励！但30年后的‘九幽天才战’你都必须参加。”
“什么奖励？何为天才战？”蝙蝠影子疑惑问道？
“当然是按月领取灵气宝珠，助你修炼。至于九幽天才战，则是每百年一次的优胜劣汰。”
转轮王起身时，道袍与袈裟掀起阴阳风暴，“仙境、神境、圣境乃至最低阶的游魂，皆需按境界分组厮杀。”
转轮王指尖弹出一缕黑气，化作无数鬼魂搏杀的幻象，“战败的唯一标准是死亡——杀了对手才算赢。”
影子盯着幻象中被撕裂的魂体，喉间发出干涩的嘶鸣：“死亡率五成？”
“五成？”转轮王冷笑一声，战旗上的黑血突然喷涌，“上届你们神王组参战近百万，活下来的不过三千。这就是九幽的法则——弱者连化作枯骨的资格都没有。”
他抚过胸前交错的太极与卍字，半仙半佛的眼眸里燃起血色火焰，“想在这鬼地方活下去，要么成为屠夫，要么沦为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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