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事在人为。我怎可轻易就被他们带偏了去，竟然上赶着想去给人做妾。
妾哪里是那样好做的，只管瞧这侯府后宅的女人便知，不仅自己活得艰难，连带着生的孩子都低人一等，事事被嫡母拿捏。”
王妈妈大惊，“姑娘，谁要骗了你去做妾？
难不成是侯夫人，她是要把你说给世子爷做妾？”
花思蓉倒是不知王妈妈竟语出惊人，只听她继续喃喃自语。
“世子爷，老奴虽没见过，但也常听府中下人提及，是个了不得的才俊，姑娘配她倒也使得。
虽说是做妾，但侯夫人毕竟是姑娘的亲姨母，有这层关系在，姑娘在世子爷后院的日子应当不会难过才是……”
王妈妈仔细想来，倒不觉得这桩婚事有什么不妥，毕竟等姑娘除孝就二十了。
“妈妈，我不愿做妾。
再说，姨母她们说的也不是表哥。”花思蓉赶紧接过话头，老人家的心思很好猜，却不是她想要的。
“不是世子爷？那是谁？”总不能再来一个县太爷那样的糟老头子吧。
王妈妈又想到沈老夫人以前的做派，惯会拿家里的庶女铺路，侯夫人莫不是也得了她的真传？
那自家小姐还不得被吃干抹净了？
一时间又悲从中来。
“侯夫人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夫人，怎的就能把亲姨侄女喊去，说拉郎配这样的话来，还要不要侯府的体面了！”她一边说，一边背过身去抹泪。
花思蓉把今日晌午的见闻说了一遍，王妈妈目瞪口呆，又有几分不解。
“听侯夫人那意思，不是想绝了七姑娘嫁入皇家的心思嘛，这跟送姑娘做妾有甚关联？”
“且侯府要送去做妾的，是六姑娘，也跟咱们姑娘搭不上边呀。”
侯夫人与那些姨娘有矛盾，为此用婚事拿捏庶子庶女，这在大宅门里也是常有的事。
花思蓉无奈道，“这些常年淫浸在后宅的女眷，说一句话，能拐出十层八层的意思。
今日姨母瞧着是在审那辛婆子，却特特的打发了人来请我，可见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们一字一句说的都是宁做穷人妻，不做豪门妾。
可六姑娘身为侯爷庶女，却是个做妾的命，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商户女，比得过六姑娘？
不过是叫我早早认清现实，认命罢了。”
“姑娘！”王妈妈跪在花思蓉面前，抱紧她的双腿痛哭起来。
“我命由己不由天，只要我不认命，我就还能折腾。
我如今要守孝，一时半会儿她们也奈何不了我，咱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筹谋。”花思蓉轻拍王妈妈的手，以示安抚。
“这事儿就不要跟春燕说了，她藏不住事，也帮不上忙，没得多一个人难过。”
“是，听姑娘的。”王妈妈擦了擦眼泪，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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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逸梅园里，下学的七姑娘贺知珠找到了沈氏。
“阿娘，你有何事，尽管找我便是。辛妈妈身体不好，你吓她作甚。”往日里总是笑盈盈的小姑娘，这会儿全身上下都笼着不开心。
沈氏听得心疼肝疼的，可脸上还得挤出笑来，“我的小祖宗哟，这是下学就跑过来了？瞧瞧这一身的香汗，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她也不问责珠姐儿失了规矩礼仪，只吩咐伺候的丫头们给她端水擦脸更衣的。
一通折腾下来，贺知珠心中那点儿要找麻烦的心思也歇了下去。
等换了衣裳出来，规规矩矩的给沈氏行了礼，沈氏笑着看她落座，问她今日进学学了些什么，只管营造出一片母慈子孝来。
看氛围差不多，沈氏挥退了身边伺候的人，一个不留。
这才拉着贺知珠的手，诉起苦来，“还记得为娘刚嫁进侯府的时候，与你爹也是好了一场的。
可那份好没持续多久，你大姐姐的姨娘就仗着老夫人的势，给我使绊子，等我好不容易压住了后院里的那几个女人，你爹又带了水姨娘进门。
水氏不仅美，还是皇城里有名的才女。
虽然顶着官妓的名头，看似对我造不成威胁，可打从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比不过她的。”
“不是我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实在是你没见过当年那般出彩的水氏。
那个时候她家逢巨变，不仅没有被困境打倒，身上反而沉淀出了更加难能可贵的东西，比如那种易碎中透出来的坚韧。
男人见了只会愈加不能自拔，更何况你爹与她早年就有情的。
算起来，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倒是个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你说好不好笑。”
“娘。”贺知珠上前握着自家母亲的手，似乎想要给她传递力量，“您以前从不曾对我讲过这些。”
“同你讲这些做什么，你是我生的，活该一辈子高高兴兴的，何苦要知道那许多的阴私。
阿娘就希望，我没有享到的福气，我的亲闺女不能没享到。”
“所以阿娘不希望我嫁进高门大户？”
在沈氏轻微点头的目光中，贺知珠面露异色，“阿娘半辈子受了水姨娘许多气，要是六姐姐以后真进了那里。”
她指了指皇宫的方向，母子俩心知肚明。
“届时，我却嫁得不如她，母亲岂不是还要再接着受水姨娘的气？”
她不明白，她嫁得更好，不是于母亲有利，更能让母亲在侯府众人面前，争一口气吗。
“我是她的嫡母，无论她以后有再大的造化，一个孝字压在她的头上，她就不敢对你有任何的不好。
相反，她为了她的姨娘和兄弟，还得事事相帮于你，处处周全于我。”
“何况，这侯府以后当家做主的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她的造化也离不得娘家人的支持，哪里就敢随意得罪咱们母子三个。”
贺知珠若有所思，觉得母亲所言也在理。
“我今日喊了辛婆子过来问话，不是质疑她的忠心，只你年纪还小，正是容易被人蛊惑的时候。
为娘喊她来，不过是敲打一番而已。
你瞧瞧你，竟不顾世家女的体面，跑过来与我理论。可见辛婆子在你心目中的分量，我这个生了你一场的亲娘，看得都眼红不已。”
说罢，还故作醋意的扭捏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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