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英粟儿的成绩在班上倒数第六名，年级文科倒数第十名。
成绩公布出来并排名。
令钱颖大为光火的是英粟儿的数学考零分。
而且她还知道，考数学那天英粟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一个符号一个数字没写，名字倒写了。
为此，英粟儿被告到学校领导那里，等待处理。
理由是：公开和老师叫板，故意交白卷。
星期一升旗仪式后。英粟儿被罚到站台上检讨。
她站到上面，蓝白相间的校服穿在她身上，空空荡荡的，显得她的身形纤细柔弱高挑。
因为腿很长，校裤穿不了，她穿一条浅灰蓝牛仔裤。
白色的板鞋，没穿袜子，露着脚踝。
很普通的打扮，却被她穿出一种随心所欲的时尚。
瓦蓝的天空下，她的脸白皙，泛着冷光。
两条辫子搭在胸前，看上去很素净的样子，气质清冷。
下面一片喧哗：
“哇哦——哇哦——美女呀。”
“凌维——英粟儿——”
“凌维——”
教导主任拍着话筒：“安静，安静，不要起哄。”
下面一片哗然，一个笑，个个笑，反正大家都在笑。
领导做出此决定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英粟儿站到台上会引起多大反响。
后悔来不及。教导主任措辞严厉：
“高二文科一班学生英粟儿，严重违反学校纪律，在本次期中考试中，数学交了白卷，介于该同学第一次犯次错误，不作记过处分，但必须当全校师生做出检讨。下不为例。”
英粟儿想起凌维也曾站在这里，她看向下面她曾经在过的理科普通班四班。
那时，她就站在里面，而他站在这里看向她，好像全世界就只有她。
因为他被罚站在这里，殃及到她也备受注目和议论。
而现在，她被罚站在这里，而早已离开这个学校的凌维，仍被殃及，再次被二中学生提起。
她只顾想着她和凌维的过往，教导主任说：“现在，请英粟儿同学念她的检讨书。”时，她竟然没听到。
她完全忘了这里的一切，处于神游之中。
突然听到教导主任大声喊她：“英粟儿！”
“啊？”她吓了一跳，转脸迷迷瞪瞪看着教导主任，“什么？”
下面又是一阵哗然。
“你在想什么？我让你开始念你的检讨书，你没听到？”
下面起哄：
“喔——想凌维——想凌维——”
“哈哈哈哈，凌维——”
英粟儿开始在裤兜里掏，转动着身体，左边，右边，十万火急掏了一阵，嘟哝着：“怎么没了呢？”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我……”她开始对着麦克风无稿检讨，声音软软糯糯很好听，“不该交白卷，哪怕考一分也要参加数学考试。”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小可爱哦。”
“凌维的小可爱哦。”
完全没法说话，下面实在太闹，太开心。
英粟儿呆着脸站在那里，完全没有任何情绪。
“你下去吧。”教导主任尴尬而不耐烦地对英粟儿挥挥手。
“哦。”英粟儿应了声，转身走向站台侧石阶。
几千双眼睛黏在她身上。
“凌维——”
“凌维——”
…………
没有不透风的墙，英成和洋子还是知道她转文科班的事，但是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
英成就算不满也是无能为力。
偏偏数学交白卷这件事还是被钱颖告到了英成这，还有班级倒数第六名的成绩。
真是旧恨新账一起算。
英粟儿正好周六在家。
英成在餐厅切肉，把英粟儿叫到身边站着问话
英成总算是抓住英粟儿把柄了：“你说说倒数第六名的成绩是怎么回事？”
英粟儿盯着英成切好的一堆肉，淡淡地说：“暂时的。”
英成的刀工很好，每片肉切得薄厚一致，洋子切的肉，丝不像丝，片不像片。
“你不是一心想读文科吗？怎么读成这个成绩？”桌子有点矮，英成弯腰一边切肉一边问。
英粟儿觉得没法说，就闭嘴不吭气，默默站着。
“你们班主任钱颖说了，你对她有意见，故意交白卷，她建议你转学。”
“你们怎么就信她呢？我为什么交白卷，就是因为她不让我参加期中考。”
“你要是学习好，人家会不让你参加期中考吗？”英成停止切肉，直起身，看着英粟儿质问。
英粟儿垂下眼帘，沉默。
英成又弯下腰，继续切肉：“你的班主任还建议你不要继续读高中了，反正也考不上大学，干脆出钱找个职业学校读，学烹调什么的。”
“她放屁。”英粟儿气愤地提高声音，“她就想撵我走。”
“成何体统？”英成一听英粟儿骂脏话，气不打一处来，嚯地一下直起腰，瞪着英粟儿。
“对，对，都是我的错。”英粟儿负气说罢，转身回自己房间。
英成疯了，完全失去理智，暴跳如雷，咆哮着直追到英粟儿房间：“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态度！？”
手里拎着把菜刀。
英粟儿被英成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般发作惊呆了。
她转身站定，呆看着追过来的狂吼的英成，大脑“轰”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全身从头麻到脚底。
她煞白着脸，双目瞪圆，定在屋中央不知动弹了。
英成因狂怒而面目扭曲，他冲粟儿狂叫，“你不要脸！你不要脸！全家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他嘶叫的声音变调并带着哭腔，叫骂声犹如天塌地崩。
英粟儿盯着英成瑟瑟哆嗦着的手，还有手中的菜刀，她突然脑中闪念：他要杀了我。
洋子周末有事加班，中午正好回来，一进门听见英粟儿房中传来的叫喊声。
一掀英粟儿门帘，只见手拎菜刀的英成和呆若木鸡，小脸熬白的英粟儿对峙着，差点吓晕了。
她冲上去，抢过英成手里的菜刀：“你发什么飙？有什么不会好好说，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英成抬手指着英粟儿，抖着手，颤着唇：“你……你问问她……她……老子不要她了……”
英粟儿一听“老子不要她了。”突然回过神来了，她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洋子出去藏了菜刀，折回来拖着英成往外走：“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英粟儿仍然站在屋中央不动，她听着英成在外面长吁短叹，骂骂咧咧。
她收拾了东西逃离了家。
英粟儿恨不得去杀了那个狗日的钱颖。
你等着！
周一早上， 钱颖是第三节课，英粟儿在课间操时间赶到办公室找到钱颖。
一见钱颖，英粟儿拿起桌上的一盒粉笔砸在桌子上，砸了个遍地开花：“你凭什么让我转学，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转学，我招你惹你了，你一直和我过不去。”
粉笔砸得满桌子都是，钱颖吓住了，立马站起来，尖声叫起来：“你……你干什么？”
“你有本事开除我呀？你有多大本事，开除我呀！”英粟儿冲着矮她大半个头的钱颖怒吼。
办公室另外的老师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懵了， 全呆在座位上扭头看过来。
玻璃窗外，走道里正准备下楼做操的学生们全涌过来，把办公室包围得水泄不通。
杨八五和金老二从对面教学楼出来后，走在路上听说文科班教学楼出事，与英粟儿有关，冲进这边教学楼，三两步跨上三楼。
两人扒开围着的学生，挤进办公室，金老二问英粟儿：“怎么啦？”
英粟儿不语，死死盯住钱颖。
“你看看你这样子，成天不好好学习，就知道跟社会上的小流氓混在一起。”
英粟儿玩世不恭一个冷笑：“我不是跟小流氓混在一起，我就是小流氓。你想怎么样？”
“你……你还找人打我不成？”钱颖想起学校曾经发生过的事，学生找社会人将一个对学生动手的老师打进医院。
“你试试。”
“请校长来， 请家长来，无法无天了你。”钱颖歇斯底里。
“请，去请，请来一起去教育局说，有你这样的老师，不让学生参加期中考，逼着学生转学，撵学生辍学去职业学校，走，去教育局说清楚。”
“让开，让开，做操去。别围在这里，老师们，请把学生带到操场。”
校长的声音，校长来了。
在场的老师开始清场。
钱颖和英粟儿被带到校长室。
学生家长也被请到学校。
校长室里钱颖哭哭啼啼，说工作没法干了。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学校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象征性地批评了英粟儿，家长象征性地跟老师道了歉。
钱颖顺势息事宁人。
英粟儿调到文科二班。
那以后，英成明白一个道理，表面顺从的英粟儿其实是个逆子。他放弃了对她长达多年的强制性安排，不管她了。
其实，自从转到文科班，英粟儿跟变了个人似的，完全投入文化课，她忘记一切，连她自己几乎都忘了，不去多想。
她不能空下来，空下来她就胡思乱想，她把时间安排得一分钟都没有空暇去体会失恋的滋味。
亦老师对她美术方面的悟性很有信心和把握，反倒担心她的文化，所以，只要求她中午去画室学习。
其他时间全部用来恶补文化。
期末考试，英粟儿在数学2分的情况下，竟然成绩提高到年级文科第十二名。
数学老师钱颖就算知道她故意将数学考成2分也是无言以对，她对英粟儿采取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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