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女生分别在荒地的两边对立而站，互不理睬也互不叨扰，给自家大哥留足够大的格斗场地。
十四五岁的孩子，守的是他们自己定的规矩，讲的是这个年龄血气方刚的义气。
落日微醺，余晖照射过来，橙色的日光将孩子们的头，肩膀，身体，裤腿，鞋子划分得一半阴暗，一半光亮。
地上是他们身体的投影掺合着斑斓晃动的光斑。
包围圈里，空气里飞扬的尘土卷席着正在激烈打斗的两个少年。
英粟儿躲在大块头们的后面，打斗是什么时候开始，是怎么开始的她都不知道，她像是来凑数的。
穿过前面男生身体间缝隙，英粟儿看见两个交战男生，拳风呼呼作响。他们进攻，后退，躲闪，偷袭，疾风般来回移动，时隐时现。
凌维快速挥拳，每一拳都快准狠，他欲将铁三莽打倒，可是铁三莽像个石墩一样牢牢扎在地面，难以撼动。
英粟儿没敢一直盯着他们看， 她依旧心慌。每看一眼，心脏就跟要蹦出来似的。
她低下头，定了一回神，又忍不往那边看过去。
再抬头看时，只见铁三莽叫嚣着往前冲，冲过去飞起一脚，差点踹到凌维腹部。
凌维忽地一闪，那一脚踹个空。
可是凌维还没站稳，铁三莽接着如出笼的猛兽，整个身体往前腾空飞起，向凌维身上扑过去，犹如巨石压顶。
凌维没躲过，被扑倒。两人重重砸在坚硬的地上。
女生们惊呼。男生们口吐莲花。
英粟儿倒抽一口气，差点叫出声，但她嘴巴像是被封住，身体被困住。凝滞了。
她本能地抬起双手蒙上眼睛，蹲了下去。
杨八五抹抹嘴角：“我操。”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抠出一支递到嘴边叼着，将烟盒开口放向对着陈安安伸过去。
目光并没离开场中打斗的二人。
安安右手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夹在食指中指间，左手从自己裤袋里摸出火机。
安安“吧嗒吧嗒”打了火机，夹着烟的右手在杨八五脸旁做了个挡风，先帮杨八五点上，又调转目光一边点燃烟一边咕哝着：“狗日，真的赖。”
英粟儿真正见识到了铁三莽不要命的打法。就是个亡命徒。
她开始担心凌维。她放下手，站起来，瞪着地上的那两人，两眼空洞冰冷，她不再躲避。
身体开始渐渐冷却，静默。
铁三莽重重压在凌维身上，铁钳一样短粗手爪卡住凌维的脖子朝死掐。
凌维面色憋得涨红。
英粟儿双眼一闭，眼角滑下一滴泪，鼻尖微红：
凌维的脖子会被掐断，他会死……
她扒开前面的男生走上前，直瞪瞪看着地上的两人，小脸熬白。
凌维以最快速度，一秒的时间，照着铁三莽太阳穴，狠狠一记扣拳，再紧接鼻子上又一重拳。
铁三莽眼前一黑，鼻根酸辣刺痛，生眼泪都被打出来。
就在铁三莽使劲挤眼睛摇头之际，凌维又一猛拳出击，狠狠直捣他胃部。
铁三莽直疼得身子蜷缩起来。卡在凌维脖子上的双手，不由得松了一下。
凌维趁机双手扣住卡在脖子上的手腕，奋力甩开身上的身体，一个翻身，将铁三莽反压在地。
凌维用一只膝盖重重跪砸在铁三莽的勒巴骨上。仿佛有骨头碎裂的“咔嚓”声。
英粟儿一动不动。目光烁烁。真是鲜衣怒马，快意恩仇。
太阳渐渐隐下山，暮色渐渐陷入昏暗，晚风来袭。
英粟儿被僵站着。碎发被风吹乱，黏在英粟儿脸颊。她双眼无神地，雕塑一般定在那里。
凌维用最快最强硬的力道一拳又一拳砸在铁三莽脸上。至始至终紧闭着唇。
铁三莽无助地乱薅的双手，疼痛的闷喊，恐惧的嚎叫。
英粟儿空茫茫的双眸一眨不眨看着凌维被冷酷无情，甚至是残暴扭曲了的脸。
看着铁三莽渐渐失去力量，烂泥般瘫软下去，丑陋的体态。
英粟儿看得毛骨悚然，浑身发寒颤。她眼底的泪与光越来越亮，她的心也越来越冷。
世界被冰封了。
夕阳彻底离开了，天边的暖色消褪了，云也渐渐昏暗，高空的大片乌云压了下来。
凌维终于从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的铁三莽身上站起来，斜眸厌恶地看看地上那个鼻青脸肿，脸都被打变形的丑陋男子。
这场打斗直打了一个多小时，铁三莽尽管出手凶猛又擅长死缠烂打。
但还是渐渐抵挡不住身手矫健。出手狠辣的凌维。
铁三莽输了。
凌维转身离开，慢慢朝杨八五他们这个方向走。眼眸瞥见英粟儿煞白的小脸。
她眼底的情绪第一次那么强烈，带着恐惧和冷酷。
这时，地上那个男子有动静了，挣扎着吃力爬起来，跌跌爬爬。
“凌维！！后面有刀！”肖笑言尖厉的声音划天际。
凌维听到这喊声，一惊一回头，一道银光闪亮的刀光飞影直插他来。
凌维头一偏，凛凛刀刃擦着他的脖颈飞了出去。
最后一刻，铁三莽起了歹心，要彻底做了这个一直压着他的强敌。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藏着的匕首，才亮出刀直对着凌维飞了出去时，恰巧被肖笑言看见。
英粟儿身旁的杨八五嚎叫一声，如出山猛虎一个箭步凌空飞出去，直奔铁三莽。
他冲到铁三莽面前，伸手出双手，一手抓住赖子的衣领，一手抓住裤腰，举起来“飕”地将铁三莽扔了出去。
不等铁三莽站爬起来。杨八五再一个跨步追过去，迎头拎着铁三莽后脖颈领子，将铁三莽的头往两腿间朝后一扯，塞到胯裆下，夹紧双腿。
那颗几乎被打烂的头，面朝地后脑勺朝天，被夹在杨八五裆下，跟被制服的丧家狗似的，残喘着。
黄昏空中乌云浓浓盖住了大半边天，天空压得低低的，杨八五庞大的身躯像一座塔高高耸立着，把铁三莽死死压在胯裆下。
荒地里的野草在风中颤颤巍巍。
凌维就站在英粟儿身边，双眼死亡凝视般瞧着地里一站一趴两人。满眼阴霾。
铁三莽脖子被两条硬邦邦大腿紧紧箍住，动弹不得，他只能环过双臂抱住杨八五的小腿，双手十指扣住杨八五的脚后跟，企图将江阳掀翻。
可上面那厮黑铁塔一尊纹丝不动，跟焊在地里似的。
铁三莽脑袋被紧紧夹在杨八五的大腿间动弹不得，直夹得他青筋筋爆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铁三莽憋红着歪曲的脸拼命挣扎，筋疲力尽，又羞又恼，寻死不得。求生不能。
他双手死死卡住杨八五的皮鞋后跟，欲将他连根拔起。杨八五的鞋底都差不多拔裂开了，他还是纹丝不动。
这个身经百战，无数刀伤都没有让他掉过一滴泪的准江湖老大，当他撕出一块鞋底那一瞬间， 终于耻辱地绝望地喘着大气，他“呜”的一声在杨八五胯下哭了出来。
他失声悲恸大哭。一声又一声。在喉咙处嘶哑地干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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