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维多利亚被爱德华安置在壁炉旁的扶手椅中,拥着身上的皮裘,除了歇斯底里地哭泣和不断咒骂诅咒,没有一点主意。
那位妇人瑞贝卡发髻散落,没有坐到沙发上,而是妖娆地趴在地毯,梨花带泪的低声抽噎,泪水从眼角连珠滴落,让不明真相的人不由得不怜惜几分。
霍华德兄弟坐在中央的长沙发上,淡漠地注视眼前的一切,仿佛这件事与霍华德府的体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事实上,爱德华对柔弱可欺的瑞贝卡还是有那么一丝怜惜,好在海西刚刚那一杖的果断,大脑此刻无比清醒,让他立刻回想起几年前海西嘲讽他‘怜惜’风情意大利黑寡妇的话语。
托马斯不紧不慢地点燃手中的雪茄,眼神冷得像爱丁堡的冬雪,扫过阿利斯泰尔时没有半分温度:“不用解释来龙去脉,我没兴趣听你们的龌龊事。只说,你打算怎么处置?”
阿利斯泰尔怅然地站在壁炉前的空地,后背被海西敲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面对托马斯的质问,头埋得更低:“我……我会把她按计划送走,保证不再出现在维多利亚面前。”
“送走?”维多利亚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精致的妆容花了大半,眼底满是屈辱的泪水,“阿利斯泰尔,你当我是傻子吗?今天能闹到市长府邸,明天就能闹到庄园!你到底要把我羞辱到什么时候?”
爱德华看着只会无能狂怒的堂妹,起身走过去,将她强硬地按在座位里,冷声命令:“安静,维多利亚,这件事我和托马斯会处置,现在闭嘴。”
“子爵,求求你,不要送走我,离开了你的视线,霍华德家一定会让我和孩子消失。”瑞贝卡朝着阿利斯泰尔子爵的方向爬了过去:“子爵,您后背没事吧?刚刚那位小姐便如此凶狠,不分青红皂白就敢对您动手……”
“闭嘴!”爱德华勃然大怒,眼中闪过从未有过的厉色,敢污蔑海西,这女人是嫌命太长了。
他往前迈了一步,眼神锐利如刀:“那位小姐也是你配提及的存在,再提一个字,我就把你送给治安官,那里会有人让你闭紧嘴巴。”
瑞贝卡被他的气势吓得浑身一哆嗦,眼泪又涌了上来,却不敢再说话,只能死死咬着嘴唇。
托马斯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按计划送伯明翰?你是蠢到忘了她今晚怎么闹到市长府邸的?”
阿利斯泰尔攥紧拳头,还想辩解:“我会派人盯着,不会再让她……我答应过战友,要照顾他的妻女,孩子还那么小。”
“派人盯着?呵呵,是啊,孩子还那么小......”托马斯冷笑一声,指了指还在竭力表演的瑞贝卡,“你没看见她身上的斗篷?内里缝着皮裘,暖和得很,却让孩子裹着单薄的毯子,连件厚衣服都没有!你瞎了吗?”
这话像惊雷,瞬间炸醒了阿利斯泰尔。他猛地看向瑞贝卡的斗篷,又想起孩子冻得发青的小脸,之前的辩解全堵在喉咙里,脸色一点点变白。
他不是真傻,只是被“她是孩子母亲”的念头蒙了眼,此刻才惊觉一切都像海西和托马斯说的那样,全是算计。
瑞贝卡慌了,想要上前抱住子爵的小腿,声音带着哭腔:“我没有!只是出来得急,疏忽了……都是那个小姐污蔑我,为了帮子爵夫人...她为了讨好子爵夫人...”
“闭嘴!”子爵躲开她的纠缠,厉声打断她,眼神冷得能结冰,“那位小姐不是你能够招惹的存在!”
他非常清楚自己已经惹怒了霍华德兄弟,霍华德府在北方实力强劲,要是他再得罪了权势强盛的德文郡公爵,那么他在英国就不要想有出头之日。
瑞贝卡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而一旁的维多利亚还在捂着脸小声啜泣。
托马斯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闭嘴!与其在这哭,不如想想之后怎么维护自己的体面!”维多利亚立刻噤声,只敢偷偷抹眼泪。
爱德华看着阿利斯泰尔失魂落魄的模样,毫不留情嘲讽:“孩子要是今晚冻死,你会不会愧疚?会不会怪维多利亚、怪霍华德家族?你根本就是被这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阿利斯泰尔踉跄着后退一步,喃喃道:“她是孩子的母亲,怎么会……”
“母亲?”托马斯乘胜追击,语气冰冷,“她要是把孩子当回事,就不会拿孩子当筹码!我给你最后一个解决办法。
给瑞贝卡一笔钱,送她去美洲,永远不准回英国;孩子送回约克郡,交给战友的父母,他们是名声极好的乡绅,有霍华德家族盯着,自然能保孩子周全。”
阿利斯泰尔僵在原地,看着瑞贝卡瞬间惨白的脸,又想起战友生前的托付,终于咬了咬牙:“……我同意。”
瑞贝卡彻底慌了,扑过去想拉阿利斯泰尔的衣角:“子爵!我不能去美洲!孩子不能离开我!我真的没有算计你,只是……”
“够了。明天一早就安排船,谁敢再多说一个字,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托马斯站起身,终于正眼看向还没有放弃垂死挣扎的瑞贝卡。
“再敢纠缠和污蔑贵族,我现在就以‘精神失常、疑似恶魔附身’为由,把你送到教会处置,到时候有你哭的地方!”
爱德华上前一步,对着门外的随从吩咐:“安排三个人把她送回霍华德府,安排好船期立刻送走,别让她再接触孩子。”
仆人应声上前,瑞贝卡挣扎着哭喊,却还是被强行拉了出去。
“菲利普,派一个你的人跟着,免得出什么事情,你又犯糊涂!”托马斯偏头看向垂头丧气的阿利斯泰尔子爵,补充安排周全。“现在我们去看看孩子怎么样了,我们也打扰市长一家太久了。”
起居室的壁炉烧得正旺,暖意驱散了夜晚的寒气。
海西坐在软椅上,怀里的孩子刚喝了热牛奶,小脸蛋终于有了点血色,却还是紧紧攥着海西的衣角,不肯撒手。
威廉坐在一旁,心疼地轻抚海西因为搓揉太过用力而已经红肿的手心。
门被推开时,最先进来的是托马斯,身后跟着爱德华和阿利斯泰尔。
孩子听见脚步声,吓得哆嗦了一下,往海西怀里缩了缩,小心翼翼探头,当看到阿利斯泰尔时,小声喊了句:“菲利普叔叔……”
阿利斯泰尔的脚步猛地顿住,眼神复杂地看着孩子,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海西抬眼没有意外维多利亚和瑞贝卡都没出现,轻声交代:“医师刚来过,孩子有点冻伤,还营养不良,得好好养着。”
“营养不良?”爱德华皱起眉,看向孩子的目光多了几分心疼,“她是不是挑食?”
孩子摇了摇头,小脑袋往海西怀里缩了缩,声音低得像蚊子哼:“不是……妈妈不让吃,说瘦一点,菲利普叔叔会常来……可是我好饿。”
这话像一根细针,狠狠扎在在场每个人心上。阿利斯泰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
他终于明白,瑞贝卡连孩子的温饱都能拿来算计,那些“舍不得孩子”的话,全是骗人的鬼话。
托马斯的脸色更沉了,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却没再斥责阿利斯泰尔:“在子爵府找个细心的女仆看着,回头送去约克郡她祖父母家”
子爵点点头,让随从上前两步,刚想伸手抱孩子,孩子却突然哭了出来,死死抱着海西的脖子:“姐姐别走!我不要跟别人走!”哭声细弱却带着十足的恐慌,听得人心里发紧。
海西轻轻拍着孩子的背,讨好地捏了捏威廉的手掌,后者无奈地点点头。
海西看向托马斯和子爵,建议道:“算了,送约克郡之前,还是我来照顾吧。放在子爵那边,维多利亚...怕是心里更加难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顿了顿,补充道,“出发时,让您的人和子爵府的人一起送,也能让孩子的祖父母放心。”
子爵看着孩子紧抓海西不放的模样,朝海西微微鞠躬:“海西小姐,今天多亏了你,我感激不尽,麻烦你再照顾这孩子几天。”
他又朝威廉道歉:“抱歉,公爵,今晚给您和未婚妻造成了麻烦,子爵府稍后会送上歉意和谢礼。”
小家伙异常聪明确认自己暂时不会和海西分开,就不再出声,乖巧的依偎在海西怀里。
回去的马车上,简和玛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单纯地感叹:“哎,这孩子也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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