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白梨院前。
院子前的嬷嬷看见谢老爷时慌了一瞬，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
她连忙对着谢老爷行了一礼。
谢老爷只看了她一眼便要往院子里走去。
守在一旁的黄嬷嬷连忙道：“老爷，夫人禁了姑娘的足，不允许任何人探望。”
“放肆！老爷要看二姑娘岂容得着你阻拦。”
忍冬连忙道。
“老奴自然是不敢阻拦，只是这是夫人的命令。”
黄嬷嬷弯着腰，恭敬道。
“罢了。”
谢老爷看了她一眼，道：“我看一眼便走。”
这府里谁都知道，老爷与大夫人少年夫妻，伉俪情深，老爷一向不会违抗夫人的命令。
黄嬷嬷便是想到这一点，才用夫人的命令劝阻谢老爷，没成想谢老爷铁了心要去见谢皎月。
黄嬷嬷连忙又道：
“这已经深更半夜了，老爷虽然为姑娘的生身父亲，但到底女大避父，老爷不若明天再来看二姑娘。”
谢老爷的脚步果然停下了，他有些犹豫。
一旁的忍冬看清楚他脸上的犹豫，忍冬立马道：
“老爷，姑娘当真病重，奴婢求老爷进去看看吧！”
瘦弱的丫鬟跪在地上，对着谢老爷猛地磕头。
一旁的黄嬷嬷手心攥紧。
这二姑娘不安分，院子里的人也不安分，带走了一个还有一个。
“老爷，你别信这奴婢的，二姑娘就是普通的风寒，过几天就会好了，老爷若是不信，大可以请大夫来看看。”
黄嬷嬷语速很快道。
她这话算是说到了谢老爷的心上，他确实怀疑他这女儿在装病，就算真的病了也不过是小病。
他这二女儿在相府里，吃好喝好能有什么病？
谢老爷顿时看向黄嬷嬷道：
“你且去请个大夫来，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病。”
黄嬷嬷顿时有些犹豫，她眼珠子转了转，立马看向院门前的丫鬟，厉声道：
“老爷的话你没听见嘛！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她不能离开，等会儿她还得去给三姑娘报信呢。
丫鬟被黄嬷嬷吓得一哆嗦，连忙去请大夫了。
屋外下着雪，雪花一片一片地在空中飞舞打旋落下，或者飘到人的头发上，或者落到地面上。
寒风挂到谢老爷的脸上，吹得他骨头都在打颤。
他心里越加不耐烦。
一想到他仅仅只是因为女儿装病就要门外受这么久，他心里就更加不耐烦了。
有种想要把那个女儿从床上拖下来拖到祠堂去跪着的冲动。
谢老爷深吸一口气，心里的郁气越来越浓，他冷冷地看一旁的黄嬷嬷。
“你去看看那丫鬟怎么还没有来。”
等得他一双腿都要冻僵了。
黄嬷嬷察觉到了谢老爷语气底下的不耐烦，这次她不敢反抗，连忙朝着方才丫鬟离开的方向走去。
一旁的忍冬还在跪在地上，心里止不住的担忧。
过了许久，谢老爷都感受到雪花在自己头上融化成了水珠，浸润了他的头发。
湿了的头发被寒风一吹，顿时更冷了。
谢老爷袖子下的手捏紧，刚要抬步离开，谢夫人便从转角处走了过来。
“老爷，你唤我来做什么？”
谢夫人透过院子里的门，看了一眼院子里面。
她道：
“莫不是谢皎月又做出什么惹老爷生气的事？”
谢老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忍冬，甩了一下袖子后将手覆在身后。
“还不是这奴婢，说什么病重危急，非让我来瞧一眼。”
谢老爷是打心眼里不信这个女儿病重的，在那清苦的尼姑庵三年都没什么事，回来吃好喝好住好倒还生病了。
这怎么看都像是在装病。
“夫人！奴婢不敢说谎，二姑娘当真病重！夫人若是不信，姑娘就在里面，夫人可以进去看看！”
跪在地上的忍冬连忙道。
谢夫人蹙起眉，她瞧这丫鬟脸上的焦急不似作假。
摆了摆了，就多走几步，进去看看也行。
青叶扶着谢夫人往院子里走，一进了谢皎月的屋子，谢夫人才觉得这个房间冷。
冷得像是要把人冻僵了一样。
除了感受到冷之外，她还看见了跪在地上的丫鬟。
谢夫人看着跪了一地的丫鬟，眉头蹙起：
“你们跪在地上作何？”
丫鬟们不敢回答谢夫人的话，只能把头埋得更低。
看见丫鬟们这般模样，谢夫人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连忙朝着里间走去。
旁边扶着她的青叶连忙道：
“夫人，您慢点。”
绕过屏风，谢夫人终于走到了里间。
里间处，阿四跪在谢皎月床边，不断揉搓着谢皎月的手。
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她连忙回头，看见谢夫人时，阿四立马对着谢夫人嗑了一个头。
她头埋在地上不敢抬起。
看着床榻上苍白胜雪的半张脸，谢夫人停在原地。
她在原地停了好半晌才缓缓抬步朝着床边走去，她站在床边，瞧见床榻上的姑娘安安静静的，一点生气也没有。
那双原本清浅沁润着水光的眸子好像再也不会睁开了。
谢夫人站在原地盯着她看了好久好久，好久过后她才问一旁的青叶。
“青叶，这是二姑娘吗？”
她瞧着怎么不像了。
她的女儿何时变得这般瘦了。
青叶一顿，缓缓道：
“是，夫人，这就是二姑娘。”
谢夫人听见青叶的回答，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喃喃道：
“她原先也这般消瘦么？”
谢夫人的语气很轻，像是问自己而问旁人。
一旁的青叶抬眼看了一眼谢夫人，又垂眼看着床上没有一丝生气的女子，没敢告诉谢夫人，二姑娘一直以来都是这般消瘦。
谢夫人还在盯着床上的姑娘看，她轻声说：
“我记得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不是病怏怏，今天看，怎么就成这副样子了？”
苍白安静得像是永远睡着了一样。
谢夫人走到床边坐下，牵过谢皎月的手放在手心。
白皙消瘦的手指像是几根冰凝子，冰的谢夫人心里一颤。
谢夫人动了动嘴唇，勉强挤出一个笑，对着床上安静的姑娘，轻声道：
“皎月。”
“是娘啊，娘来看你了。”
“你睁开眼睛看一眼阿娘好不好？”
谢夫人用自己的手暖着那只冰凉的手，可是无论她怎么暖，怎么揉，手指都好像一根捂不化的冰块，始终都是冰的。
谢夫人心里有些慌了。
她道：“皎皎，是阿娘啊。”
“阿娘来了，你快睁开眼睛看一眼阿娘啊。”
“你以前不是和阿娘说，最喜欢阿娘坐在你床边看着你醒来吗。”
“阿娘来了，你快醒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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