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老板一张嘴，杜月笙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点了点他，忍俊不禁：“雨农，你这是看上段福升手下那位杀神啦？”
康伯巴奇和里奇森最近一直在大张旗鼓地寻找王丰，他们又不必忌讳什么，说起话来竹筒倒豆子，把案件中的很多细节都宣扬了出去。
这一下子巡捕房和青帮两个渠道全都知道沪上来了这么一位大杀神，至今为止已经杀了11个青帮成员，69个鬼子，自身毫发无伤！
从此刻起，王丰这个名字开始被神化，并且向着一种禁忌的方向狂奔而去。
青帮和在沪日本人两个圈子不禁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做什么事或者一句话说错，惹怒了这个武力值超标的神经病，引得他一怒诛十族！
接下来的传说就更加离谱了。
段福升重伤有了新的江湖说法，据说，他为了保护王丰拒不说出这个杀神的下落，遭到日本人的暗算。有情有义的段大侠实际上是关二爷在世，手持青龙偃月刀杀死了几十个鬼子武士。
最终鬼子施展了卑鄙的手段，机枪扫射把他打成重伤；王杀神向老天爷祈祷，最终请来神药九转金丹，这才救回了段老板一条命。
这个说法很本土化，老百姓都喜欢听，也都信！
其实这也是大家一种憋屈心情的发泄。
已经被鬼子欺负到门上来了，结果还打不过他们！谁不恼？谁不怒？
老天爷开眼，终于降下这么一个战无不胜的大爷，还不得赶紧捧着？
没事谈论起他的事迹，就感觉怎么那么解恨呢？！
在所有的故事里，这两个人可以称得上是忠肝义胆，铁骨铮铮！一下子就火了，火出圈了！
数量最多的青帮洪门低层弟子，立刻就把那些什么江湖好汉，有名号的草头英雄扔到了一边，就连许文强和冯程程的凄美爱情故事都不吃香了，江湖风向全都转成崇拜这两个人！
大家伙儿自发的维护起他们心中的新偶像，没事就在平安汽车公司周围溜达的壮汉越来越多，竟然把这里圈的如同禁区一样。
巡捕房也想进汽车公司寻找王丰，最不济也要从段福升嘴里问出点什么来。可是他们的算盘却打错了，去的巡捕少了连门都进不去；去的人多了立刻就引起青帮洪门弟子的集体暴动，上万人拥挤在附近几条街里，眼看就要发展出民变来。
别忘了，现在租界外面的大会战还没结束呢，租界内老百姓的情绪那可是一点火星就炸，租界当局也不敢逼迫过甚。事情就这么拖延了下来。
有关王丰的故事越传越广，消息灵通的戴老板当然也知道，这回来到沪上，心里憋着劲想把这位猛将兄收入麾下。
如果从推翻满清起义的历史捋，现在当权的这帮人其实都很草莽，也包括混过江湖的戴老板，王丰这样的江湖做派非常入他的眼。
杜月笙笑了一阵，却是把两手一摊：“雨农，不好意思，你这个忙我现在还真帮不上。”
作为最大的地头蛇，他当然是认识段福升的，当事情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也曾经给段老板打过电话。两人那么熟，这其实就像是熟人之间传小话一样，也算是江湖豪杰之间的家长里短了。
这时候段福升已经开始恢复锻炼，说话的嗓门比前一阵子洪亮多了：“月笙，你找王丰啊？太不凑巧了，他刚出去。”
……
“哎，我怎么会晃点你呢？你知道老段我说话一向这么直的，咱俩这关系，我还能糊弄你吗？如果他在这里，我肯定马上把这小子揪过来和你打招呼。”
……
“哈哈哈，你听出来了？你听出我们关系近来了？哈哈哈！我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
“你别嫉妒，他已经是我徒弟了，你就死了那条心吧！嗯，你想见见他？这个真不行！他说最近有一次大行动，必须要出去看着，不然不放心。这不，他才走不一会儿，你若是早一个小时来电话就能碰到他了。”
说到这里杜月笙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历：“老段说的就是今天，他说今天就应该有一件大事发生了。”
戴老板一下就兴奋起来：“王杀神又去杀日本人了吗？乖乖，我都不敢想象会听到什么消息了！”
恰在此时，会客室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四姨太轻声道：“月笙，今天沪上的报纸出大事了！”
“来了！”
杜月笙和戴老板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道。
今天沪上的确是出了大事，一份惯常倡导卫生、文明、科学生活方式的市民报，突然停下原本正常刊登的内容，报道了一件耸人听闻的事情：
租界内一家叫做井上公馆的日本会所，为了配合租界外的日本军队作战，召集大量日本浪人秘密进行了许多间谍活动。
比如说，用镜子闪光和发射信号弹的方式给日本人飞机轰炸地面目标指引方向；暗地里绑架拥有影响力的租界士绅，逼迫他们当汉奸；为了制造恐怖气氛，给平民老百姓的饮用水和饭菜里下毒……
总之就是坏事做尽，一点做人的底线都没有。
报纸揭露出的这些事情一下就戳到了各行各业人们的肺管子上！
大会战刚开始的时候，租界里可是挨过鬼子的轰炸，时间距今不远。人们心中萦绕的恐惧和悲痛都没有散去，现在一听原来不是鬼的投的准，是有内奸！一时间全都跳着脚骂！
那些被日本人毒药毒害的家庭正纳闷儿呢：怎么好好的就中毒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会儿一看报纸立刻就找到了罪魁祸首！失去亲人的痛苦立刻就转化成了对日本人的滔天恨意！
日本人绑架弄死的士绅不少，却都分散在租界内各处，并不显眼。这个时代消息传播速度极慢，还没有引起大家伙的注意。可是经过报纸这么一汇总，大家这才发现很多熟悉的人竟然已经悄无声息的死了！心底涌上来的义愤真是无法形容！
那些家里死了主心骨的士绅家庭或者因为惧怕日本人的威胁，或者以为家里人只是失踪，全都没有大肆宣扬。这会儿看到报纸以后也都不捂着盖着了，对赶到的记者们说了实话，证明了报纸所言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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