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住，我现在是陛下派到兵部任职的官员。”
“你要是敢动我，就是抗旨！”
“到时候，我看你拿什么跟陛下交代！”
秦傲风冷笑道：“你空口无凭，拿什么让我信你是陛下亲任的兵部尚书。”
可话音未落，旁边一道身影却站了出来。
是护送的殿前太监刘瑾。
他手捧明黄圣旨，踏近秦府大门。
家仆、护院、下人纷纷跪地，院中肃穆一片，唯有秦乾负手站立。
刘瑾展开圣旨，声音尖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乾才识过人，忠君爱国，特任命为兵部尚书，即日上任。”
圣旨念罢，刘瑾将明黄绢帛递到秦乾手中，转身离去。
秦乾手握圣旨，目光扫过院中跪着的人群，最后落在秦傲风身上。
“明天开始，我就是兵部尚书，而秦墨现在正好在兵部任职。”
“若是秦大人还要仗势欺人，伤害管家，那我就派秦墨去前线。”
“大武那边，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呢。”
秦傲风怔在原地，脸上浮现一丝难看。
“刘公公，这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他一个乱臣贼子，也能当朝廷命官？”
刘瑾面无表情，只是淡淡道：“这是陛下的旨意。”
秦傲风的脸色瞬间惨白，腿一软，险些跪倒。
前线局势动荡，每天都有战事，出征的将领十有八九回不来。
若是秦墨去了，恐怕凶多吉少。
秦傲风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他不能让秦墨去前线送死，可让他给一个下人道歉，实在是难以接受。
两相权衡，最后还是儿子的性命更重要。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勉强低下头。
“秦乾，是父亲错了。”
“你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放过秦墨吧。”
秦乾冷哼一声，道：“那就给安伯道歉。”
秦傲风闻言，热血顿时涌上头顶。
秦安一个下贱的奴才，连姓都是我赐的，若不是我，他连个姓都没有，还不是个无名小卒？
如今秦乾这个混蛋，竟然联合外人来一起羞辱我？
实在是欺人太甚！
“你敢威胁我？”秦傲风怒道：“别以为当个兵部尚书就能为所欲为。”
“我这就进宫告状，让陛下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你这个官还能当几天！”
秦傲风的声音在庭院里炸开。
秦乾站着，一抬手，把圣旨平平举在面前，道：“怎么安排，是陛下的事。”
“难道连陛下的圣意，你也要妄加干涉么？”
“你现在立刻，给安伯道歉。”
院子里的人愣住了，死寂。
只有风吹过树梢，枝叶沙沙作响。
秦安见状，赶紧摇头，步到秦乾身侧，低声道：“少爷，别这样，这事儿不用闹大。”
“老奴是下人，受点委屈没事，真不用为了我……”
话没说完，秦乾打断：“安伯，你不用多说，我意已决。”
秦安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往后退了半步，垂着头站到一边。
秦乾转回身，盯着秦傲风：
“道歉，今天必须道歉。”
秦傲风的眼角抽了一下，气血上涌。
“秦乾，你忘了当年是谁把你养大的？”
“我把你当亲生儿子，给你最好的教育，让你读最好的书。”
“你小时候生病，我还亲自找最好的大夫。”
“这些恩情，你都忘了？”
秦乾双眸迷离，抬头望天，似在回忆当年，悠悠说道：
“恩情？”
“我六岁那年，风寒难愈，你怪我娇气，不许差大夫就诊，若不是奶奶质疑，恐怕我早就病死当初。”
“我十岁那年，熟读四书五经，欣然寻你，乞求父爱，你定下规矩，错一字，罚十棍，那日过后，我半年没能下床，日后背书未错过一字。”
“你说使我为子，方才严厉对待，可那秦墨一来，便是娇生惯养，可曾体验我半点苦楚？”
“为了他，你更是将我赶出家门，断绝关系。”
“这就是你口中的恩情？”
“这就是你说的恩情？”
秦傲风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嘴唇抖了几下，最后咬着牙，冷笑了一声。
“好，好得很。”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到秦安面前，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怒气。
“秦安，对不住了！”
话落，转身就走。
秦安愣住了，抬头看着秦傲风的背影，张嘴，最后又闭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有些抖。
“少爷，您……”
秦乾摆摆手，声音平静：“没事了。”
秦安看着他，眼眶有点湿：“少爷，这事儿，真不该为了我这样。”
秦乾转过身，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
“安伯，你为秦家付出了这么多年，不是让你受气的。”
“以后，谁再敢欺负你，不用忍。”
秦安的喉咙动了动，眼泪差点掉下来，赶紧低着头，把脸埋进袖子里。
“少爷，您心里有我就行了，老奴这辈子，值了。”
秦乾拍了拍拍对方肩膀，问道：“奶奶还在里面吧？”
“这几天没回来，身体是否还好？”
秦安激动，纲要张嘴说些什么，却不料被秦傲风打断。
“秦乾！”
“你想干什么？”
“你不过是外姓人，难道还想去看老夫人不成么?”
秦乾冷笑，“我的事儿，陛下安排的。”
“你不服，大可以去找陛下说。”
“现在，我要见老夫人，你想拦，拦得住么?”
话落，抬脚迈过台阶，没再理他。
秦傲风站在原地，脸色僵了半晌。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这个所谓的儿子，再也不像从神机营放出来时那样唯唯诺诺了。
竟然为了一个下人，逼着自己道歉，是在匪夷所思。
秦乾一路走进内院，没停。
沿途的仆人见了他，纷纷避开，有的低头，有的转身，谁也不敢看他一眼。
内院的门半掩着，从门缝里透出一点光。
秦乾推开门，脚步顿了一下。
老太太端坐在雕花檀木椅上，一身绛紫色绣金丝暗纹锦袍，银发挽起，玉簪珠翠，雍容华贵。
听见动静，她抬起头，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哟，我的小乾回来了？”
秦乾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胸口闷得发疼，眼眶一热，差点没站稳。
“奶奶……”
话没说完，眼泪就下来了，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往下掉，砸在地上，溅起一点水光。
老太太愣了，伸手去扶他。
“哎哟，怎么还哭了？”
“快起来，快起来……”
秦乾却跪着没动，低着头，声音哑得不像话。
“奶奶，这三年，您受苦了。”
“要不是为了我，您也不用每天去乾清宫——”
老太太叹了口气，拉起他的手拍了拍。
“傻孩子，说什么呢？”
“奶奶是心甘情愿的，哪有什么受不受苦？”
“倒是你，受了那么多罪，奶奶心疼啊。”
秦乾抬起头，眼圈红得厉害，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愧疚。
“奶奶，我真的对不起您，对不起秦家。”
“是我连累了您，连累了大家……”
老太太摆摆手，声音柔和。
“别这么说，是秦家对不起你。”
“奶奶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没关系，咱不跟他们计较。”
“你现在自由了，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她顿了顿，又叹了口气。
“不过啊，奶奶还是得劝你一句。”
“能搬出去，就早点搬出去，别在这儿继续受委屈了。”
“奶奶不求你光宗耀祖，只求你平平安安就好。”
“你记住，不管别人怎么说，在奶奶心里，你永远是奶奶的好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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