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草原，乞霜和雪狼再次产生了激烈的争吵。
乞霜主张将活动范围缩小到雪原至漠北之间一百五十里的缓冲地带，前线战士后撤；而雪狼则主张再进一百里，以扩大战略缓冲区。
“雪狼，我们面对的是夏唐的精锐骑兵，这一百里的距离对方需要多久？一人三马，半天就到，而且可以立刻进攻，无需修整。参考一下罗飞对阵察布，刚从沙漠出来，一个对冲就甩开了对面。”
雪狼反驳道，“正因如此，缓冲带的作用才愈发明显。若主动后撤，失去战略纵深，对方左右绕行，直插我方侧翼和大后方，岂不面临灭顶之灾？”
“罗飞没有主动向我们发动进攻，不管他出自什么目的，我们就应该珍惜这样难得的发展期，让更多的男人回家，学着草原人捕猎放羊，和女人生孩子，繁衍部落的人口。”乞霜道，“你看看帐篷里，太多好生养的女人失去了丈夫。如此下去，部落很快就会衰败。”
“正是为了部落的将来，我们才应该把土地打下来，把子女的生存空间打出来。”雪狼坚定地说，“我们一定要把肥沃的草原打下来，他们才能安心地放羊，安心地在帐篷里生孩子。”
“你打不过啊，总得认清现实吧？”乞霜说道，“打输了，怎么办？”
“打输了，我就去死。”雪狼生气地说道，“为部落战死，我死得其所！”
乞霜无可奈何地说，“那跟随你的战士呢？他们死了，身后的部众谁来保护？”
“这世间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有得必有失！而且，战争本就是要流血的！”
“可这样的流血没有意义！”乞霜也有些火大，“你不听我的就算了，就不能好好想想李季安的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雪狼道，“他和罗飞一样，是中原人，不是雪原人！这次南下一百里本就是大部落首领一起商议的结果，我为什么要听一个外人的话！”
乞霜猛然站起，一脚踢翻了椅子。
雪狼丝毫不惧，傲然昂首对视。
看着其他的部落首领，乞霜的火气渐渐淡了下去。
自己劝不动，也不能和他赌气。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一定要打？”乞霜问道。
“一定要打！”
“那好。我要把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孕妇和伤残的男子带回雪原。如果你打赢了，派人把我们接回来；如果你打输了，不至于，不至于灭族。”
雪狼想了想，扫视一圈。
他看到了某些首领脸上的紧张。
“好！”
乞霜松了一口气，说道，“我最后提醒你一句，你身上背负着整个雪原部落，不要让他们轻易赴死！”
雪狼点点头。
乞霜走出帐篷，立刻开始组织人手，带着孩子和孕妇，往北边撤去。他内心已经打定主意，即便雪狼打赢了，他也不会再度南下。雪原中的鱼虾、雪兔、狼、狐等物，基本可以养活自己带走的这部分人。
由于之前他就秘密做好了准备，他们走得很顺利。
雪狼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坚硬的心脏又变得柔软了一些。或许乞霜也是对的，但自己也未必是错的。两条腿走路，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他向身后的首领挥了挥手，“集结弟兄，出发！”
由于之前李季安帮他建立了斥侯小队，极大地改善了他们对于情报的糟糕状况。雪狼已经提前散播了三百多人，不断将前方的情报传递过来。
天黑之时，他带着三千人充当前锋，来到了战线的最前端。
这次推进，雪狼还是很谨慎的，做到了分批次、大纵深、有步骤，左右两翼都有策应。主力大约两万人，原来是乞霜统领，现在改由冰川部首领卡若担任，居中推进。卡若今年四十五岁，在雪原人中，其实年龄已经偏大。不过他也是祭司，所以看上去就三十岁的样子。
雪狼远远地望着前方的一座军营，一面巨大的旗帜迎风飘扬，绣着一个硕大的“罗”字。
“里面有多少人？”他低声问身边的斥侯。
“一个。”
“一个？”雪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人怎么守这么大的军营？”
“不知道。我已经摸进去三次了，反复确认过，就是一个人。不过他的装备特别好，全甲，只有眼睛露在外面；持一杆长枪，枪头系着一面小旗。还有他骑的马，又高又大，比我站起来都高，跑得一定很快。”
雪狼想了想，带着一百人进去了。
他大大方方走的正门，因为那个人骑马站在辕门，明显是在等他。
“你是雪狼？”
那个骑兵的声音很粗犷，身材也很魁梧，就像一个屠夫。
“是。”雪狼问道，“你是谁？”
“罗飞将军麾下偏将，罗字营统帅，罗焱烈。”
雪狼听乞霜说过，罗飞手下十三太保，以罗字营统帅为首。而罗字营，是罗飞最为仰仗的战力，也是整个夏唐最顶尖的骑兵，共一千二百人。
“来干嘛？”
“来告诉你，看到这座军营，说明你们已越境三百里，要退兵。”
雪狼冷笑道，“就凭你？”
骑兵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罗飞将军让我转告你，允许你的部落越过边境一百五十里。擅越者，杀！”
雪狼看着那面猎猎作响的大旗，“这就是对我的最后警告？”
“是。”
雪狼沉默了半晌。
他对罗飞的了解不深，但从他对阵草原的战绩看，应该是个可怕的对手。
身后的战士感受到他的压力，屏住了呼吸。
雪狼深吸一口气，双腿用力一蹬，跃到那面军旗前，一拳打断了旗杆。
旗杆重重地砸在地上，带起些许尘土，发出沉闷的声音。
战士欢呼起来，士气高涨。
“回去告诉罗飞，想要战，那便战！”
骑士的眼神平静而漠然，就像冰封的湖水，没有一丝情感。
“给你一夜时间，孕妇、不过轮的孩子、七十以上的老者，我不杀，退回雪原。其余众人，自尽。”
“哈哈哈哈……”
雪狼大笑起来，问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灭族。”
罗焱烈说得轻描淡写，又理所当然，就好像有人指着一颗葡萄问他，“这是什么？”他回答道，“葡萄。”
回答得如此自然，如此现实，如此无可挑剔。
“就凭你？”雪狼的眼神冰冷起来，再次问道，“就凭你？！”
罗焱烈没有回答。
在他眼里，雪狼已经是一个死人。
首领又如何，共主又如何？死人而已。
雪狼厉喝道，“就凭你？”
随着最后一个字，雪狼已经高高跃起，一拳砸向罗焱烈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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