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跟在他身后进的屋，傅澈给她煮了碗面，傅恒在边上看着，清水面，没有放任何味道，甚至，连筷子都没给。
女人是用手抓着吃的，看着她瘦骨嶙峋的后背，乱七八糟的头发还有狼吞虎咽的样子，他视线不自觉变得模糊。
傅澈冷淡地盯着她，声音漫不经心地问：“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女人声音很小，像是陷在喉咙里：“我的丈夫，带着孩子走了，我，我已经没有家了。”
男人眯着眼眸，指尖一下一下点在桌上：“会做衣服么？”
女人讷讷地点着头，抬着枯瘦的小脸看他。
男人声音淡淡：“我这边正好缺个人，你要是愿意留在这帮忙，我可以帮你找个住的地方。”
“如果，你没地方去的话。”
女人很开心地笑了，呆滞的眼睛现出星星一样的亮色。
男人看她要跪下，赶忙起身去扶她。
女人连声道谢，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哽咽：“谢谢师傅收留，如有来世，必定结草衔环，报答师傅恩情。”
男人上下打量了眼，嗤出一声笑：“我这儿不缺草，倒是缺一个老板娘，我看你这副皮囊不错，先养养看。”
看女人表情呆滞，他又伸手去揉她脑袋：“想什么呢？一点也不经说。”
傅澈带着她去办了身份证明，给她清理了一间房，看她手脚冰冷，给她熬了姜茶，买了汤婆子。
隔天，又给她做了几身衣服。
女人做事情勤快，学东西也很快，不管他问什么，都会很认真地回答。
听着他们的谈话，傅恒才知道，在那里，他抛下了她，她一个人过得很不好。
他跟在后面，想去看更多，却被远处女人的喊叫声吵醒，目回清明，他眼里全是酸涩的泪。
他站起身，又回到了原来的松树林，周围的房子茶室已经消失不见。
只能看见一个灰色的身影，缠绕着袅袅烟气，缓缓往山林深处飘去。
傅恒追在后面喊，只是，不管怎么跑，他都追不上。
“师父，等一下！”
“我愿意，我愿意把我的时间给她！”
灰袍男人没有回头。
他笑声很淡：“予她时间绵长，不如予她一世清欢，你觉得呢。”
男人是被摇醒的，看到白萱萱，条件反射地就把她抱在了怀里。
白萱萱给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她很尴尬地侧开脸，手指僵硬地指着边上：“傅团长，旁边还有人呢，你能不能注意下影响。”
男人松开手，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那么呆呆站了半晌，许久，才慢慢抬起头看她。
白萱萱躲到宋青青身后，男人看上去怪怪的，眼睛里还有泪。
莫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她朝男人眼睛挥了挥手：“傅团长，走不走？”
“我们也没去多久吧，你靠个树还能睡这么香。”
看男人没反应，她声音软了些：“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看医生？”
宋青青也点着头问：“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你也去求个姻缘？”
傅恒慢慢转过头，两个女人又一齐往后缩了一步，实在是男人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太正常。
他浅浅笑了笑：“走吧，带你们去吃东西。”
两人互相搀着胳膊上的车，白萱萱想了想，还把孩子抱在了怀里。
男人声音淡漠，听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嫂子，青青，你们想去哪吃？”
白萱萱和宋青青对视一眼，都咽了咽喉咙，说不上哪里怪，就是感觉哪哪都怪。
白萱萱探着头问：“你刚刚叫我……嫂子？”
男人点头，声音没什么起伏：“你嫁给我哥，我不叫你嫂子，叫什么？”
白萱萱一噎，没再说话。
男人半路要带他们去吃饭，宋青青极力婉拒，白萱萱也摆手说要回家。
回到家，江妍看到傅恒还有些惊讶：“你中午，在家吃吗？”
男人坐在沙发上，摊开了报纸：“嗯，对，我随便吃点就行。”
“嫂子想吃什么，就煮什么吧。”
江妍愣了半晌。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几天看见他，他还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囔囔着孩子只有他一个爹。
她试探地说了句：“那个，萱萱怀孕没什么胃口，可能是孩子太闹腾了。”
男人嗤出一声笑：“就这丁点大，有什么好闹腾的。”
他抬眼看向白萱萱：“为了孩子，你也要多吃点。”
“我哥年纪大了，好不容易才有的这个孩子，你好好养身体，别做让他担心的事。”
江妍睁着眼睛问：“你……真这样想？那……那天？”
傅恒眼神暗了暗：“做梦的事情怎么能当真，我儿子只有远远一个。”
白萱萱凑在江妍耳边问：“妈，你看他是不是有点怪？”
江妍还没出声，男人先开了口：“你别成天东想西想，也不要管别人怎么想，自己开心就好，明白了吗？”
“把时间放在生气上，不是浪费时间吗？”
白萱萱点了点头，晚上，男人搬了回来，说是宿舍住不舒服，还是在家住习惯。
男人看上去很是客气，就是说起话来还是一副领导做派。
“白萱萱，这个凉不能吃，明白吗？”
“白萱萱，我和你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这个辣，也不能吃。”
“喂，汤婆子冷了没？我正好烧了水，给你换一个。”
……
时间又到了周一。
男人开车送她去供销社，看她往里走，才转过身。
苏姐站在外面喊住了他，那天傅恒和她女儿逛公园，她越看越觉得男才女貌，十分登对。
就是后面，怎么就没有下文了。
她拉着男人胳膊问：“傅团长，周末，你有空吗？”
“云锦学做了几个菜，可好吃了，你周末来尝尝？”
那天逛公园的时候，云锦就提了一嘴这事，男人犹豫了会，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经她观察，这男人耳根子软，脸皮子薄，尤其是对女人。
只要声音软点，求他任何事，哪怕叫他摘天上的星星，他都能跟你嗯嗯两声。
傅恒抬了抬眼：“不用了，我不喜欢云锦，也不想吃她做的菜。”
苏姐脱口而出的“那就说定了”，才冒了个头，就卡了壳。
她赶忙去抓男人衣服：“可是，你那天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男人回头看她，声音很淡：“虚伪是个坏习惯，我已经决定改了，人嘛，总是要有所成长，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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