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微微点头，伸手撩开斗笠下垂的纱布，美眸轻眨，绽放一缕妖冶红光，直直盯着士卒的双眼。
士卒的眼神立马由清明，转为痴愚，整个人趔趄一下，险些摔倒。
李青松赶忙上前搀扶，用后背挡住其他士卒的视线，嘘寒问暖道：“兵老爷可还好？”
士卒摇头晃脑，如同喝了假酒，嘟囔道：“好……好得很。”
李青松问道：“那草民可以进入渡口吗？”
士卒一把推开他，像赶苍蝇般胡乱摆着手：“可……可以。”
李青松微微一笑，从麋鹿锦钱袋取出一两白银塞到这名士卒手中，并且故意让其他士卒看见。
然后，也不管他们什么表情，带着赤练和雪女迅速走进渡口，脱离检查关卡。
等到融入人群，雪女拉了拉他的衣袖，悄声问道：“你为何要给那名士卒钱，他不是被幻术控制了吗？”
“你想啊，如果那名中幻术的士卒平白无故放我们通行，其他士卒肯定会有所怀疑，说不定会把我们拦下来。”
李青松一边寻找合适的船只，一边回答，
“但给钱后性质就不一样了，其他士卒只会认为我们拿钱收买了那名中幻术的士卒，看在同僚的面子上，他们便不会拦我们。”
“原来如此。”雪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即又嘴硬道，“本姑娘其实早看出来了，刚才是在考验你。”
“阿雪果真冰雪聪明。”李青松嘴角抽了抽，懒得拆穿她，言不由衷道。
“那是自然。”雪女挺起旺仔小馒头，扬起雪白的下巴，自恋道。
李青松翻了一个白眼，没再搭理她，继续观察渡口的情况。
现在未入冬，广陵河的水位还没降低，大大小小的船只漂浮于水面。
货船上的船夫都把衣服扒得精光，只在腰眼下绕一块布，客船上的船夫多为老妪、老叟。
而且货船大都是帆船，靠风力驱动，客船行进靠木桨划水，速度慢了不少。
李青松反复比对几条客船，最终选择了一条体型较大的棚顶船，有点像放大版的江南乌篷船。
船夫是一个黝黑精壮的老叟，虽然脸上皱纹不少，但腰杆挺得笔直，声音也很洪亮。
老叟披着一件蓑衣，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木桨，尽管他极力招揽生意，却没一个人乘坐他的船，反而旁边一条体型更小的赤膊船载了好几位旅客。
李青松不禁有些好奇，走上前问道：“老伯，船还搭人不？”
“当然搭人。”老叟见有生意上门，脸上绽放欣喜的笑容，热切道，“客官要去哪儿？”
“会稽郡的镜湖。”
“这也太远了，老小儿的船恐怕到不了。”老叟面露为难之色，两只手掌反复搓揉。
“五两黄金，你这船我包了。”李青松深谙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豪爽道。
“客官请上船。”老叟立马喜笑颜开，乐呵呵道。
李青松正准备登船，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侧方传来。
“公子莫要上这老家伙的船，他这船前不久刚死过人。”
扭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人，旁边还有一个男人，想来二人是夫妻，共同经营着老叟旁边的赤膊船。
“大姐能否详细说说？”李青松止住了脚步，问道。
“公子有所不知，这老东西三天前拉了一家四口前往郯县，可走到半路，那一家四口全没了，船上只剩这老东西一人，定是他贪图钱财，将那一家四口全杀了。”
中年妇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老叟，扯着大嗓门喊道。
周围的旅客听见后，纷纷对老叟指指点点，更有甚者捡起一块石子朝老叟脑袋砸去。
“母猪，别血口喷人！”老叟赶忙躲到一旁，一脸悲愤地骂道，“官府派人来了好几次，早都证明老朽是清白的。”
“老东西，竟然敢骂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中年妇人气得火冒三丈，恶狠狠道。
“骂你怎么了，肥猪、母猪、贱人。”老叟毫不畏惧，火力全开，一把年纪了性子还跟孩童一般顽劣，“这几日你一直抢老朽的生意，我还没找你要个说法呢！”
李青松被吵得脑袋都大了，正准备转身离开，去寻另一条客船，赤练忽然凑近他耳边，低声道：
“相公，入口处的几名士卒过来了。”
闻言，李青松看向渡口的进出口方向，几名士卒果真被这里的动静吸引，提着长戟急匆匆赶来，为首的正是中了幻术的士卒。
此刻他已恢复清明，看见他们三人的身形后，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李青松心里暗道一声不妙，连忙牵着赤练和雪女跳上棚顶船，催促道：“老伯赶快开船，我们今日就坐你的船了。”
“好嘞，客官坐稳了。”
老叟抄起木浆奋力划动，一圈圈涟漪在水面荡漾，等漂离岸边大约十几丈，几名士卒才挤开人群赶到。
“站住！”为首的士卒在赤练身上猛瞧，似乎想起什么，大喊一声。
“客官，岸上那位兵老爷是在找你吗？”老叟闻言一怔，缩头缩脑问道。
“不用管他。”李青松淡淡道，面上不见丝毫波澜。
“船上三人给我下来。”为首的士卒又喊了一声。
“客官，您还是下船吧，老小儿这小本生意，不敢……”
“现在呢？”李青松甩出七两黄金，挑着眉毛反问道。
“不敢不载客官啊。”老叟手忙脚乱接过黄金，谄媚道，“客官放心，老小儿在这条河上走了二十年，最多三日，保准把您平平安安送到镜湖。”
……
三日后，清晨。
李青松站在船板上，伸了一个懒腰，抬头望着阳光明媚的蓝天白云，神情惬意。
昨日他们便渡过长江，驶入了会稽郡境内，再过几个时辰就要抵达镜湖。
他原本还担心这条小船渡不过长江，谁曾想老叟的船技已臻化境，与他们同一时间渡江的几艘大船，都险些被江水拍翻。
老叟却凭借一只木桨，轻松征服汹涌的江水，一条小木船竟然开出了航空母舰的气势，果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不过有一点比较可惜，老叟始终没有化身狼人，谋财害命，自己的七两黄金只能白白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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