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珑全程面无表情地听着。
哪怕她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秦山此刻在竭力地贬低她。
娇珑没有争辩。
倒是秦观眼神带着些歉疚，似乎也是没想到秦山说话会这么难听。
娇珑摇了摇头，没有理会秦山的侮辱，而是向秦观说道：“李贺泉前辈在哪里？”
她的无视，叫秦山表情越发难看。
“果真是没教养的野丫头。”
是，她是野丫头，她在林中无人教养。
可是，她不乐意听。
娇珑眼神沉了下去，回头冷冷看了秦山一眼，墨绿的双瞳之中，有一道流光闪烁，秦山一怔，平白地觉得后背有冷汗流下。
“娇珑......”秦观一惊，担心娇珑对秦山出手，忙轻声唤道。
回头看到秦观脸上的担忧，娇珑逐渐将那股杀意收了下去。
“我带你去见李前辈。”秦观松了口气的同时说道。
“嗯。”
随即带着娇珑上了楼。
而大厅中反应过来的秦山，咬了咬牙，狠狠握紧拳头。
“哼，该死的臭丫头。”
他看秦观是被鬼迷心窍了，竟然还堂而皇之地带着娇珑上楼了，这种人，怎么可能配进入秦家大门？
想都别想。
他跟在二人身后也上了楼梯。
总归是横竖看不顺眼娇珑。
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
与那时家小子不清不楚也就罢了，没想到自家儿子也被缠上了。
楼上，几乎没用秦观提醒，娇珑便已经有所感觉李贺泉在哪间屋子了。
确实，有浓厚的属于玄门强者的气息，除此外，这气息又有些紊乱，似乎主人身体受了不轻不重的伤。
“李前辈，我带娇珑来见您了。”
秦观语气十分恭敬。
毕竟面对玄门强者，哪怕是再有钱的富豪，气势上也得弱上三分。
秦家人说话，到底是要好使一些，里面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随即门便自动打开了。
门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古怪味道传出，不是香或者臭，而是一种枯萎的味道。
但是秦观显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娇珑确定就自己闻到了。
“你就是那个要同我做交换的人？”屋内，盘腿坐着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花白胡子已经垂到了胸口，说话时语气缓慢却又有种泰山压顶的错觉。
“李仙师，都是这逆子被猪油蒙了心，才打扰您的清修，而且这臭丫头要与您做什么交换，也完全与秦家无关。”
秦山急忙说道。
先撇清娇珑与秦家的关系，免得那个专属于秦家的人情被用掉了，那以后秦家万一遇到点什么事，就没有底牌可出了。
李贺泉转头看了秦山一眼，挥了挥手：“老夫明白了。”
秦山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接着又道：“李仙师，这乡野丫头不懂事，万一说了什么得罪您的话，那可不关秦家的事啊。”
“父亲！”秦观咬牙低吼了一声，看向秦山的眼神有诸多不满。
娇珑身负异能，那日出手已经有无数身份不一般的富豪对娇珑多加追捧，其中有的人身份比秦家只高不低。
与娇珑关系好对秦家并无坏处。
为何秦山的目光只看到那个虚无缥缈的人情？
“哼，我还不是为了秦家，怕你被这女的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迷住了，几代人的心血毁于一旦你高兴吗？”秦山道。
“聒噪。”娇珑还没说什么，李贺泉便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手掌一挥，桌上一个茶杯便直直向着秦山飞去，停在面门之前。
秦山冷汗直流，愣是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出去。”李贺泉颔首，眼神冷漠。
要不是当年欠了秦观的爷爷一个恩情，他倒也不会与这秦家再有瓜葛，毕竟，这俗世间，能入眼的人实在太少太少。
秦观自然也吓了一跳，对李贺泉恭敬弯腰拱手，才拽着秦山离开。
临走之时，秦山还暗含警告地看了娇珑一眼。
眼神很明确，娇珑不管做什么，绝不能影响秦家。
秦家父子出去之后，门又自动关上了。
李贺泉起身，走到茶桌前，烧水煮茶。
“小姑娘，说说吧，见我想做什么？”
李贺泉本领不小，在玄门中亦有一定威望，所以一眼就能看出娇珑的不同寻常。
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
“听闻前辈手上有六眼飞鱼的鳞片。”
“我想......同前辈交换。”
娇珑说道。
“哦？”李贺泉忽然猛烈咳嗽了几声，然后顺了几口气才目光平静的看向娇珑：“你能用什么与我换？”
那如水一样平静清明的眼神，虽然没有动用任何玄力，但娇珑却感受到一种若有似无的压迫感。
“前辈想要什么？”
娇珑头皮好似有些发紧，却还是说道。
“咳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李贺泉没有说话，静静等着茶水煮开，倒在了精致的茶碗之中，缭绕的雾气氤氲成一圈一圈波浪形。
他推了推茶碗。
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带着几分仙风道骨。
“喝茶吗？”
娇珑不知道李贺泉要做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坐下，端起了茶碗一饮而尽。
李贺泉又咳嗽一阵，才说道：“小姑娘，我确实有六眼飞鱼的鳞片。”
“我想要的东西......你有吗？”
“什么东西？”都到这种时候了，娇珑定然不能放弃的。
“命。”
“我需要命，你有吗？”
李贺泉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捻着胡须，有些悲怆。
修炼到这种程度了，死了一切都是泡影，一辈子的努力全部归零。
娇珑眸子一眯，不知如何接话。
李贺泉便撩起了袖子，露出那枯木一样的手臂。
本来枯瘦的手臂看上去诡异至极，像是一根老树根，扭曲交缠着，并非正常人那样的手臂。
娇珑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有人的手臂，完全变成了树根？
是真真切切的木根。
“木化已经到了脖颈处，许是再有月余，我便会彻底沦为一座木雕。”
李贺泉面无表情地放下衣袖，淡淡说道。
整个人苍老佝偻。
好似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你走吧。”
他挥挥手，已经没有了说下去的必要。
娇珑，必然换不起六眼飞鱼的鳞片。
“前辈......”娇珑张了张嘴。
“如何？”李贺泉失笑：“老夫只想变回正常人，不想成为怪物，你做不到，便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非是他看轻娇珑，而是他这木化，是当年探险误入西北浮屠的一个洞穴，不知感染了何种毒物导致的。
这些年，他去过数次西北浮屠，都未曾发现那个洞穴，寻医问药，更是无人可解。
所以，李贺泉早就不抱希望了，更不会期待一个看上去如此年轻的小丫头，能帮他恢复成正常人。
“让我试试。”
忽然，娇珑抬起眸子坚定说道。
“什么？”李贺泉大惊失色，就连语气都多了几分颤抖。
娇珑竟然说，可以试试？
这意味着什么？
“我可以试试。”娇珑又一次说道，她凝聚起一团绿色的能量，调皮的在指尖跳跃。
那股力量不同于任何以往李贺泉见过的力量，那是种似乎生于大自然之间，焕发着勃勃生机的力量。
在它出现的瞬间，李贺泉忽然间发现自己手臂上早已经木化的皮肤，竟然有皲裂的迹象......
他几乎可以确定，娇珑的力量对他的木化，一定可以起到抑制作用。
他如何能不激动？
李贺泉猛地一下站起来，桌上的茶碗摔到了地上他都没发觉似的。
“姑娘，老夫恳请您能出手相助，六眼飞鱼的鳞片，老夫一定双手奉上。”
激动过后，李贺泉竟然朝着娇珑，弯下了腰，语气恭敬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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