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口站距离庄口镇最大的购物中心很近。
谢落与颜梦道过别，下了车就直接去那里采买今明两天待在家里所需要的吃食。顺便给他小姨家的还在上小学的小妹妹也带点好吃的。
他现在能转学过来，不用寄宿，从头到尾全靠他小姨。他那所谓的父亲不论他考好考坏，甚至是从最好的学校转学，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真出息了，你妈都不管你了。我不相信，我只是让她早点回来。没钱我怎么供你上学啊？嗝——”
谢桦两边脸部呈酒红色，眼神迷离，脚边上一推瘫倒的啤酒瓶，喝到打嗝也要死命往嘴里灌。
知道儿子要转学的高二寒假，日日都是那副死样子。
确定转来之前，谢落就做好了寄宿的打算。但遭到小姨强烈拒绝，说宿舍条件不好，没有淋浴，没热水，还要几个人同住在一个二十平方不到点的狭小房间里。
家里什么都有，就住家里。
谢落没有反驳，对他来说住哪都一样，只要不耽误他和某人的约定就行。
没曾想，高二的寒假，许久不联系的母亲罕见地给他打了个电话，
“儿子，最近生活还好吧。零花钱够不够，生活费呢！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当初执意要跟他离婚，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褚华的声音很轻柔，听上去有些颤抖和紧张，更多的是内疚。
“我挺好的，妈，您别为我操心。您在过得好就行了。他前两天是不是又给您打电话了，您别理他，大不了我不上学了，去找份兼职先做着。”
谢落的声音里满是关切，没有一丝怨怼，字里行间都是对母亲的担忧。
“小落，你别这么说，是妈不好。你放心，我已经联系了你小姨，我把学费和生活费都存在你小姨那。我已经跟你小姨说好了，以后你就转到那边的高中去念。
你小姨跟我说那边住宿条件不好，妈虽然不能陪在你身边，也不想让我的儿子住在这种地方受苦，你就踏实地住在你小姨那。
等妈...安顿好了，找到时间就回去看你。就这一次，算妈求你，听妈妈的好嘛！”
电话里的声音是那么悲怆。
谢落生怕母亲下一秒就泪如雨下，
“妈...您别哭，我知道了，我听您的。我不会埋怨您的，就算您不能和我一起生活了，您也永远是我最爱的妈妈。
如果您当时为了我选择了隐忍，我也会劝您和他离婚的。他对您动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不配做您的丈夫了。
您是我妈，可您也是个姑娘家，姑娘家就该为了自己做打算，您没做错。”
“小落...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有的话，你告诉妈，妈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你带走。”
谢落呼吸微顿，
“没有，妈。我也..不怎么在家里看到他，他如果用我威胁您，您别信他的。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要信。”
初中那三年，谢落每次回到家，闻到的不是令人恶心到想吐的酒味，就是看到喝的烂醉如泥的男人。
杵着个鸡窝头，眼神迷蒙，手上拎着空的啤酒瓶，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周围。桌子上堆满了吃过的空盒，有的都发绿发黑了，周围的酒瓶一礼拜一礼拜攒起来也够开个店了。
市里通向庄口的公交车到下午5点就停发了。谢落每次都要赶周六早上的第一班公交车回家。
每个礼拜回家都要重复做同样的事情，把家里的垃圾都收拾一遍。否则，他实在是无法在这种非人的环境中度过他的休息日。
与此同时，有时在家喝的烂醉如泥的鸡冠头人，时不时会睁开一只眼看看，然后讥讽地笑笑，
“你说说，要是你妈在，这些事情哪里还轮得到你来干啊。你妈抛弃了你，也抛弃了我。我不过就是扇了她几个巴掌，打了她几下。她居然真跟我离婚了。呵，贱女人，我就不相信离开我她能活。”
谢落通常面对疯子说的胡话，实在懒得吭声。只有那话难以入耳到像根针一样要刺穿他的耳膜，突破他的理智阈值，才会出声反驳。
换来的是谢桦恼羞成怒的举动，上一秒还在手里的瓶子，下一秒就会“啪”地碎裂在谢落身边的墙上或者地板上。
“你是我的儿子，怎么能帮着一个外人说话呢。儿子，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你这是家暴，严重点是要被判刑的！爸，你就不能清醒一点吗。”
“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怎么想我早点进去，你好跟那个小姑娘双宿双飞啊。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家庭条件，人家爸妈也看不上你。
别做白日梦了，去，给我做饭。我饿了，既然你妈不在，以后这些就都交给你了，别想着周末不回家，要是被我发现，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说完他又开了一瓶啤酒，顺手点燃一支香烟，哼着小歌，喝了起来。
谢落知道跟疯子纠缠是件不明智的事，
迟早有一天他会脱离这个牢笼。
“小落，落落，儿子。你还在听吗？妈这边还有些事，要先去忙了。对了，颜梦最近怎么样啊。妈小时候看你俩挺合的来，还跟颜梦妈妈约定说要给你俩定个娃娃亲呢？”褚华轻笑。
“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了，母亲。”
“这样啊，说来，我前段时间就联系了一些以前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她们都挺担心我的。
那天正好和颜梦的妈妈也联系上了。哦她还告诉我颜梦中考失利，去了祥铭高中。她爸强制她寄宿了。”
“您是说她...她在祥铭？！”
“嗯，她母亲是这样说的。还以为你早知道了。”
怎么会知道，当初说好了一起考灵靖的，结果报到那天根本没见到她人。
“嗯，初中您让我去市里念初中后，就失联了，我也有许久没有看见过她了。”
“那到时候肯定能见上，你们俩都加把油。只要有心，友谊就不会散。趁着这段时间共同学习，共同进步，最好肯定都能上个好大学。”
“嗯，会的。妈，在外面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如果碰到对的人，一定不要错过。哪怕为了您自己，也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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